俄罗斯圣彼得堡商事法院的一纸判决让工业气体巨头林德（Linde）面临了近10亿欧元的巨额赔偿。
回溯至2021年，林德集团的德国子公司成功牵头，与俄罗斯气化企业RusChemAlliance（RCA）签订了合同，承担在波罗的海港口乌斯季卢加建造液化天然气（LNG）和天然气加工厂的项目。当时的项目合同由英国法律管辖，并约定如有争议将通过香港国际仲裁中心（HKIAC）仲裁来解决，同时规定了斯德哥尔摩作为听证会的地点。
然而，2022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欧盟对俄罗斯的全面制裁打破了这一切。尽管RCA并不在制裁名单上，林德公司在德国制裁部门的指导下认为他们无法继续项目建设。双方的蜜月期至此戛然而止。
当林德退出合作，RCA宣布终止合同后，选择了向圣彼得堡的商事法院提起诉讼。俄气公司在诉状中提出，林德必须返还合同预付款，并要求赔偿巨额损失。最终法院裁定，林德须返还6.52亿欧元预付款，另支付310亿卢布（折合2.92亿欧元）的损害赔偿，还可对林德在俄罗斯的子公司股权进行查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俄方绕过合同中的国际仲裁条款。早在2020年，俄罗斯《商事诉讼程序法》已明确规定，对于涉及俄罗斯受制裁企业的争议，俄方法院可享有“排他性管辖权”。也就是说，在涉及受制裁方的案件中，即使合同中有国际仲裁条款，也可能会被俄法院直接视作无效。
林德显然并未坐以待毙。自2023年3月起，林德向香港国际仲裁中心（HKIAC）提起仲裁，指责RCA违反了双方的仲裁约定，要求其赔偿因俄罗斯法院禁令导致的损失。香港高等法院更在2024年1月发布了一项永久反诉禁令，禁止RCA在俄罗斯继续对林德提起诉讼。
可是，圣彼得堡商事法院在最新判决中驳回了林德关于香港仲裁条款的抗辩，认为“俄罗斯受制裁企业在仲裁过程中缺乏获得公正审判的途径”，从而主张俄法院对本案拥有“排他性管辖权”。这种直接无视国际仲裁条款的做法，不仅动摇了众多跨国企业对争议解决的信心，也引发了全球法律界的深切关注。
林德与RCA的争议还蔓延至其他司法辖区。根据林德最新的财报，林德还在美国南区纽约法院和荷兰提起诉讼，希望通过多地的司法诉讼维权。
此外，RCA已在俄罗斯对多家欧洲银行（包括意大利联合信贷银行、德意志银行和德国商业银行）提起诉讼，要求支付乌斯季卢加项目的担保款项。这些银行出于保障自身利益，纷纷在英国法院提起反诉，获得了英最高法院的支持，成功阻止了RCA在俄提起的诉讼。然而，圣彼得堡法院却仍在今年裁定冻结三家银行超过7亿欧元的资产，并命令德意志银行撤销其在国际商会仲裁院（ICC）提起的仲裁程序。
对于跨国企业而言，制定合理的争议解决条款并非万无一失。地缘政治、制裁和地方保护主义随时可能介入，而法律条款的“强制性”也可能在一些特定情形下形同虚设。尤其是在俄乌冲突背景下，俄罗斯强化了对本国企业的保护，通过调整本国法律，增加了对受制裁企业的“特殊保护”，有效屏蔽了外企通过国际仲裁维权的可能性。
林德与俄气之间的巨额赔偿争议，让商业企业认识到在全球化商业环境下的复杂博弈。即使是有着国际仲裁条款作为保障的跨境合作，依然可能在地方保护主义和制裁政策的影响下陷入困境。
我有个朋友在国际所，这几年跨境纠纷诉讼生意很好，说，还是这种要脱钩不脱钩的状态最好，还能用纠纷争议手段解决，要是彻底脱钩了，大家就都不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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