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新民路
职场
生活
2023-05-29 21:30
湖南
人烟寥落的巷子里,街边的店铺已经打烊。老板和厨子咬着牙签,翘着腿坐对着街面坐着,仿佛偶尔来往的车会带来些许的阴凉,他们在聊什么,听不大懂,是地方话。对着我迎面而来的,可能会是一位刚刚在老居民区打扫完的家政阿姨。她身上背着的各种工具暴露了她的身份:我不禁联想很多,比如,她是否有儿女,为何这么晚还要忙活,她去打扫的是一户怎样的家人,是否和蔼,还是吹毛求疵,需要她很多地方再次反工?她为何走路不抬眼看着路,她在想什么,是明天的单子该几点到达吗?还是仅仅想早点回家,下一碗面,趁着热,看看电视里的节目。许多的联想,伴随着我的步子,像一封信,装入巷子的深处,去投递给若干年后再次走到这里的人。那时的他是否会想起,我此时此刻此夜的一切所思所想。然后再把手背在身后,拎着水壶,道一份天凉好个秋。面积不大,在老旧的居民区里。我向来不喜欢开在闹市的酒吧,人流量很大的地方,难免嘈杂。抑或是有些地方,歌手扯着烟酒嗓大吼,那也算了。真正的心头爱是安静的地方,几个常客,大家吧台坐着,老板也能喝点,一边喝一边聊。我朋友不多,但是能聊,聊人生谁不会啊,装作大人模样,一本正经和年轻人的零零后小伙子说,到我这个年纪,就不会像你那么义愤填膺了。干杯吧,朋友,去思考每一种存在的合理性。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们也会说,哥哥,来,敬你一杯。像极了认识很多年的样子,像极了《水浒传》里柴大官人的日常酒局。哥哥,来,敬你一杯。其实根本不认识,也别提多熟。我不是柴大官人。柴大官人丹书铁券,结交天下好汉,荫蔽了许多人。有烤着火盆亡命徒武松,也有不小心踢翻了武松火盆的亡命徒宋江。表面上是好汉聚义,其实是社会动荡,大户人家翻覆云手的真实。《水浒传》看着爽,背后并非全部是快意恩仇的罗曼蒂克。书中,彼时的皇帝喜欢花鸟鱼虫,雅好文艺,彼时的权臣其实并无能力,攀附得成,彼时的老百姓苦难得很,若不是鲁智深这种颜色,估计还要被镇关西镇一辈子。彼时很苦难,因此造反有道理。如果仔细思考下。这里面就有一些让人难解的细节。比如,造反就要杀人。自始至终,高俅都没死,童贯似乎也没有,蔡京死了吗,也没有。倒是兵丁被杀了不少,无辜者牵累了不少。一部替天行道的书,这该被执行的角色,倒是总能逢凶化吉,被放回去。让人看得没有个道理。也无怪乎,最终,梁山好汉被收编,被消解,被分散磨灭。宋江的所作所为像极了在给朝廷交作业——我奋斗了一辈子,就是为了和朝廷证明,我能行。《被嫌弃的宋江的一生》,也终究会以被嫌弃为结局落幕。梁山的结局不是一个宋江能造成的,是所有梁山好汉默许的结果。他们也许都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会拿不动刀,打不了架,甚至连割肉都费力。酒馆地图上的位置,一片黑暗。四下寻找无由,给老板打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今天店休。好吧,好吧,打道回府。从小巷子里,重新穿越出来,回到主要的街上,回到主要的温度中。新民路旁边的小道,可以通往岳麓书社。那里有一家我每个月都会去的书店,也有一位我总会见到的大伯,他是我敬重的人。从刚到长沙起,我就喜欢逛定王台书市。里面有一家小店面,叫岳麓书社门市部。看到它,我如获至宝。更是因为老爷子说,这里都是长销书,不是畅销书。是学术为主,没什么心灵鸡汤和成功学。深得我心。小小的店面,和周遭的练习册教辅书店、老板办公室装饰书书店形成了鲜明对比。书的题目不花哨,更没想着吸引太多人,往往驻足的,一看就是这书等着的人。他们全神贯注一本本看着书的名字,有时候蹲下身子,打开古籍,掸去灰尘。这样真好。不为标题买书。当所有人买书都掉进了卖家逻辑时,我们一定难以呼吁他们重归于慢步书丛的理性。同时,我也佩服那些撰写长销书的作者,他们一定没有想着这本书要卖多少。他们一定认为,完成这本书,远比这本书的销售情况更重要。完成,作者最重要的使命便已经结束。至于去签售,去宣讲,去访谈,一定只是配合。我便漫步在这些至宝中,一边暗笑一些作者的“迂腐”。那些毫无覆盖力的标题,谢绝了多少曾经到访的人?或许这里面的有些书,早就在各大线上平台下架。但这无所谓,毕竟,这小小的店面,挑选了它,认可了它。会有更多人在这里重新挖掘出它的价值。买回去,读一读,甚至是分享,传播给更多人。也许读书这个事业真的是被许多众人望而却步的书支撑起来的。我想。就像从未和这位主持书店的老者聊过一句天,哪怕仅有简单的寒暄。我却仍能够从他的彬彬有礼和微笑中感知到一份力量。不妥协,还在坚持,仍旧安于守护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像是一位辛勤耕耘的农夫,弯下的腰虽不曾抬起,吹来的风却已过万亩良田。如今,那小小的店面搬回了岳麓书社旁的麓之风,好的环境与好的书终于合二为一。而我们还能看到这位老者。你们也许并不需要认识,因为正在读书的你,与他本已熟识。从岳麓书社出来,往往还会去旁边的新民学会旧址。不大的院子,养育了中国早期的革命人。旧址里还有当年的生活痕迹:院落、不同功能的房间。我坐在院子里常想,他们,恰同学少年,是如何在这里,畅聊天下大事。那群青年究竟有何不同,是成长使然?读书使然?阅历使然?家庭环境使然?我是因为《恰同学少年》这部剧爱上第一师范的,也随着这种爱,喜欢上长沙。剧中,第一师范的校长在教学楼门前训话,铿锵有力的话语,熄灭了学生们胸中洋溢的愤怒。究竟该如何拯救我们的国家?在于少年,在于青年,在于每一个人。那些年高中的暑假里,我无数次跟随着电视剧中的毛泽东走遍湖南,到乡村调研;也看着他和同伴们湘江击水,浪遏飞舟,或是亭台读书,冲入茫茫大雨,野蛮体魄。我也曾不理解,毛泽东为何不接受剧中与陶斯咏之间那份感情,毅然决定走出湖南,向更大世界中去。如果毛泽东选择了陶斯咏,那么之后呢。这是我高中的无数假设之一。就像我回想《平凡的世界》中,如果孙少平的恋人田晓霞没死,是一样的。如今,我已经三十岁。不再像十五六岁时,想那么多。人生中面临选择可以很多,但做选择的人只有一个,是否选择,如何做选择,全看自己,拦不住。想到这些,我便觉得很多历史人物所带有的必然使命。他们义无反顾的背后,可能是上天赋予的道路。LIGHTEN | 来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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