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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张千户故里
崞县同乐湾张氏,原籍陕西临洮。南宋末年,金主完颜亮领兵大举入侵关陕。不久,临洮陷落,当地居民不堪掳掠,纷纷外逃。有一个叫张舜的难民,携妻儿老少举家迁来崞县,卜居县城东南八十里之同乐寨湾里(今原平市中三村),遂隶籍代州崞县。
张舜以农为业,克勤克俭,传及四世张显时,家业日渐兴盛,庄田遍置奎光岭东西。张显三夫人小名延治胡,生性仁孝,乐善好施。张显置得天涯山前张家上、下庄(今张家庄、东下庄)后,延治胡于山前建舍药院,广济穷苦百姓。后因梦见介子推领兵驻扎于此,便改舍药院为绵山介神行宫,匾曰“石鼓殿”,皆夫人笃禄所施。
千户坟里的石赑屃
张显之孙张仲琮,自幼喜武,力智过人,为同乐湾张氏第六世。仲琮元配夫人游氏,乃崞县大林游家女。游家为雁门关下巨富,曾出巨资修建崞城南北“普济”、“来宣”二桥,时人号为“义门”。张、游二族强强联姻,可谓天作之合。金朝末年,元太祖铁木真率蒙古铁骑南征,克雁门,攻取忻、代二州。仲琮与弟仲瓊、仲宽奉命参军,因屡立战功,军职不断晋升。仲琮初授提领后军都督府军事,后升都督招讨使,仲瓊授崞州仓使(崞县升崞州后第一任仓使),仲宽充都统事。因兄弟三人皆居官方要职之缘故,同乐湾张氏,也由土财主一跃而成地方豪强。
南宋理宗景定元年(1260),蒙古世祖忽必烈改国号为“元”,仲琮长子居忠以将家子膺爵商州守镇千户,次子居敬因随父戎征,功勋卓著,由千户升都元帅,后升秦南征行军马总管,三子居明授副都统。居忠、居敬卒后,朝廷念两世开国功臣,分别于南贾村(今原平西南贾)和湾里村建两座“千户坟”,谕祭营葬,敕奖甚厚。坟前翁仲石兽肃然而立,极具将家威严。仲瓊长子居庆荫袭崞州仓使,次子居简授行门接本官。仲宽子居爱以都统子初膺爵提控,后升任管军总管。
千户坟里的石翁仲
张居忠、居敬辈为张氏第七世,因六世、七世出了九位开国良将,同乐湾张氏成了元代崞州最显赫的名门望族。张氏第八世以后,依然将才辈出,方兴未艾。其中第八世有宣授悬带金牌、武德将军、行军总管张天胜,抽分冀宁路军马提控张天吉,行军提控张天福,提领千户张天祥,南阳府仓使张天泰,征行军伍张天丰,抽分冀宁路军马提领张天辅。第九世有总军提控张彦雄,恩袭提控张彦亨,行门理官张彦通,西安刑官张彦温,军门刑官张彦威。
张氏传及第十世,族人一改尚武习气,从文者居多。张桢官至山南道廉访佥事,任上勤于监察,屡有建白。张宽出任河南武涉县尹期间廉政爱民,深受乡民爱戴。张冲入宫廷教授皇子学业,授端堂文学。另外,入仕者还有西台御史张植,平章政事张珪,候补参知张珊、张琨等。同乐湾张氏,五世官运亨通,遂成崞县声名最为显赫的官僚世家。
盛极而衰也许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一个普遍规律,但同乐湾张氏家族的衰败过程却极其迅忽而悲烈。传至第十一世时,适值元末兵荒。至正十八年(公元1358)三月,刘福通的红巾军攻陷冀宁路,掳掠雁门沿路村落,天涯山前的张家上下庄以及移居附近南华镇(今西南贾村)的张氏一支惨遭劫难。张氏族人在族长张琩的带领下举家潜匿天涯山峡谷中,大军过后归里省视,整个南华镇房屋尽毁,触目惨然。
千户坟里的石翁仲
当时在山南道廉访佥事任上的张桢因上疏镇乱,未被元廷采纳,一怒之下辞官归里。当他行至安邑县时,闻崞县老家惨遭兵焚,彷徨之余,躲入安邑山谷间,筑茅屋而居,不再出山。河南武涉县尹张宽任职期满,当地民众攀辕卧辙,不忍其离去,于是落籍武涉。没几年,明太祖朱元璋灭元,明将傅友德火烧万家街,崞州城南几十里民房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居民死伤大半。同乐湾张氏为名门世家,虽离崞城较远,但也未能幸免,除房产被洗劫一空外,天涯山下的大半私田被收为官地。在外做官者,因家族发生变故,大多流落他乡。张珪寄籍于河间,张植寄籍于平定,张冲寄籍于直隶,不复回归。张氏第十一世留崞州者,仅剩留守南贾村的张思明与居住在同乐湾的张思灵、张思成兄弟三人。一门忠烈,几代豪杰,终与蒙元亡朝陪葬。曾几何时,张氏家族人丁兴旺,才俊辈出,富甲崞代,盛极一时,却于元末繁华落尽,又轮回于始祖张舜起家前的艰辛境界。张氏后人在《崞县同乐湾张氏宗谱抄传》中对当时的窘境作了如下总结:“合观三公(思明、思灵、思成)之修复,其明足以保身,其力又足以济乱,始不与庸众同腐。当群雄蜂起,各出其仳离茕独之身,集哀鸿于中泽,振残业于再造。动乎险中而亨贞,又与始祖之创垂同其烈矣!”
崞县张氏显赫于金元两代,且为官者众。据同乐湾《张氏家谱》统计,湾里村张氏从第六世至第十世,五代子嗣中出了二十九位文臣武将,这在崞县历史上是首屈一指的。可惜由于元末变故,使家族元气大伤,以致一蹶不振。直至有明一代,整个家族中再没有出现过功名显赫的官僚仕绅。
成于战乱,败于战乱,这或许就是古代一些将门望族的宿命吧。
特约
作者
温峰著,1971年生,山西原平人。中国收藏家协会会员,忻州师范学院区域社会发展研究所研究员,原平市民俗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收藏与研究本地历史文化实物遗存二十余年,并写出了大量的研究文稿,先后有四十余篇文史作品在省内外各级刊物上发表,与人合编《书画同川》《同川故事》《崞风》《原平历史人物钩沉》《原平历代名人墨迹》等书,主编《东社温氏族谱》,著有《收藏原平》《原平百年影像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