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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作者:曹俊山
早七点半从原平出发,我们《原平故事》团队一行六人,向一个叫大道口的村庄进发。
一路上有说有笑,说起驮道、官地、小煤窑、吊桥岭、巡检司。说着说着就到了崞阳工业园区,说着说着就到了大道口村。把车停在大道口村村西。抬头向西张望,一道道,一座座,一面面,山坡,山岭,山梁,包抄过来。
不紧不慢,我们向大山中行进,山岭太大了,我们太渺小了,一个一个像航行在山中的一枚小船。
杨晋生老师今天的目的地是吊桥岭巡检司。我们沿着一条沟,在山岭与山岭之间,在树与树之间,在草与草之间,蜿蜒而行。走到近山根底,沟也尽了,路也没了,荆棘密布。没寻到驮道,也没见到巡检司。只留下几行脚印,留下几声呼唤,原路返回。
走出山沟,回头望一望,不免有点感叹。春风来过了,走了;秋风来过了,走了;我们来过,也走了。
此刻只想在沟口再坐坐,晒晒暖暖的阳光,吸口新鲜的空气,打磨几句传递到我耳洞中的鸟叫声……
在旷野,你会不断获得久违的那种快慰感。
“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走,再走。过了一道梁又一道梁,拐了一条沟又一条沟。起初,从一面斜坡上往上走,走了一阵,就上了一道山梁上。在山梁上发现了一条小道,我们确信,这就是我们找寻的一条驮道。
鸟儿叽叽喳喳,我们也叽叽喳喳。寻着这条路一直往山岭上爬。榆树、桦树、灌木、蒿草满坡。我们只能钻来钻去。他们每人拄了一根拐杖,不时还在山石上敲敲打打。不论是谁,只要是先爬上一处高地,总要甩下来几声呐喊。这样后面的人们,才能加快步伐。
人们喜欢把石头比喻成冰冷的,今天山上的每一块石头都是暖暖的。身上出了一身热汗,在石头上坐坐,唉!真舒服。
找不到巡检司,只能沿这条老路,漫无目的,爬呀,爬呀!站在半山腰,放眼看去,山峦连绵起伏,一望无际。
在旷野,我喜欢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就像朝圣的信徒。养鸟,养野花野草的大山,也很养心情。虽然处身之地格外荒远,我总有一种感觉,这山这岭是我惦记了许久的地方。
经过找路,迷路,折返,再找路,我们对这方山脉有了感情。老刘喜欢收藏奇石,他说,遇到一块奇石需要缘分。我想遇到一座山岭也是缘分。
在第一个拐弯处,有一个小庙。从庙往上走,一直是陡坡,往下走,就是我们刚走过的路,更陡一点,不论上行与下行,来到此处都想歇歇脚,有人在此建了个山神庙,人们来到庙前,拜拜山神,休息一会儿,挺好。
我绕着庙转了一圈,从砖块和筑墙的工艺来看,此庙应该建于清朝晚期,这也说明从那时起,这条驮道就开通了。
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想离这地方最近的应该是官地、上庄和下庄。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咱先说说驮炭卖炭。
官地最早的煤矿,是花沟煤矿。花沟煤矿煤质好,硬度大,火力旺。适宜远途运输,也深受平川人们的喜欢。官地的驮道主要三条,我们今天走的是一条,对面曲曲弯弯的盘山路是一条,还有一条在南面,通向雷家峪口。官地这几条驮道,坡立路陡,又细又窄比较难走。
段家堡一带的卖炭的主要走石匣口、庙岭梁、槭榆沟,路比较好走。最难走的路段为石匣口这段路,有时河道里水太大,到冬天,石匣口河道里全是冰,牲灵容易滑到。所以人们选择走香炉崖到尚家窑。
山上卖炭的人们,炭主要运送到崞县城,一般不去村里,到了崞县城,由住店的店主安排送到城里或村里,炭钱和店主结算。
据老人们讲:段家堡和官地的到了崞县城,一般住在褚大红和财财的车马大店。一到店里,炭早已有了买主,不用愁卖不了。
卖一回炭用两天时间,到崞阳住一夜,吃两顿饭,除了开销,卖一回炭,二百二三十斤左右,能挣一个大洋。
扯远了,我们再说爬山。我们越爬越高,山路惊险崎岖,沙棘树、荆条拥拥挤挤。已过中午了,饥肠辘辘,计划赶不上变化,带得吃的不多,我们在山石上坐了坐,分食了两个桔子,三两块饼干,一小块苹果,压压饥。
可以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率先爬上的峻岭。队友们都不错,男的女的没有一个掉队的。
站在山岭上,站在这条古道旁,我会想起马致远的“古道西风瘦马”,我会想起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今天的我们和驮道上走过的那些前人,虽然处在不同的时代,但他们和他们那种吃苦耐劳的精神,让我们有许多感悟。
站在山岭,让我大吃一惊。往西一望,官地、北王庄、马家庄尽收眼底。
六点多吃了早饭,早上七点半从原平出发,九点从大道口爬山,两点爬上最高的山岭,三点半到马家庄,晚上六点返回崞阳吃饭,七点半回到原平。在荒山野岭爬行了二十四五里地,早上六点吃了一顿饭,饿着肚子,晚上六点又吃了一顿饭。我自己也笑得不行,一定有人会说这几个人神经了。
其实,我对这样的生活充满满满的幸福感。
吊桥岭和吊桥岭巡检司今天虽然没有找到。但我们找到一条驮道,找到了一段远去的历史,找到了许久以前一些人累死累活在大地上留下的脚印。荒涼已久的一条驮道,记载着前人吃苦耐劳、坚韧勤恳的开拓精神。
当地人把大道口叫“口子门”。问起吊桥岭,当地人都不大清楚。他们说有一条咸阳岭,上面有石头筑的小庙,有几块石碑。我个人觉得,我们在半山腰望见北面一条废弃的小道,像一条绳子从山岭上垂吊下来,左盘右旋,一直到沟底,那一定是吊桥岭,也是当地人说的咸阳岭。为什么叫咸阳岭?因为这山的东北面有个咸阳村,巡检司应该在那条驮道上。
乡野的历史,不在官府修订的线装书中。乡野的历史就在祖祖辈辈讲述的故事里,就在人走马踏的驮道上,就在乡野广阔的土地上。
吊桥岭巡检司,也许就藏在某个生僻的地方,也许早已零落成泥。明天,或后天,我们还会去寻找、探访。我相信,每一次,脚步落在这莽莽苍苍的大地上,都会有新的发现。
江湖游侠 摄影
曹俊山,段家堡村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协会员。写诗,写散文,偶发表,偶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