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中:城市之夜(外四首)

文摘   文化   2023-12-28 01:46   英国  


文/宁一中

一湾水
一群人
一座城。

于是路在延伸
屋在拔升
灯也走出了家门。

于是路侧有灯
广场有灯
每个角落也都照得通明。

于是
夜,迷了方向
不再回到原本的地方。
看着车跑
听着喧闹
还有子夜的夜猫
晶亮着眼睛
在街头巷尾蹦跳。

灯光
抢走了玉兔的银盘
于是
城里人再不见圆圆的月亮
只从水泥的森林缝里
管窥些许微弱的光芒。

乡村的月光
大大咧咧地挂在天上,
照着听故事的光头小孩
也随和风送来惬意的清凉。

乡村的夜,
是纯粹的夜!
一张巨大的帷幕
将喧嚣挡在幕外
只留下宁馨安详

夜幕下,
只有时不时几声犬吠
和与自然同步的鼾声;
夜幕上
只饰着一轮明月
几尾流星
几朵流云

乡村的夜,
不用窗帘
好让明月窥窗
好让星星点灯。

城市之夜
实在只是变异的白夜。
原味的夜
只能去乡村领略。
我只担心
未来的乡村也变成了城市
一旦上帝知道
不再给人类昼夜的分别。

我冲你笑
你报之以笑
我呲着牙
你还之以牙
不多不少,
绝对自恰。

是虚幻的真实
是真实的虚幻。
是“我”的“你”,
是“我”的“他”。
借助你我认识自己
有了你我知道疵瑕。

我知道我是“他者”的集合
我知道“自我”从来不是自我的自夸;
我知道社会就是我的镜子
我的善恶好丑都只能出自于“他”。


2019-05-10

曾经风驰电掣的追逐

望望樊笼

只化作一个无奈的懒腰。

曾经翱翔苍穹的羽翼

望望樊笼

只无力扑打一下假树的枯枝。


呆看着笼外的人群

万众赏玩

指指点点。

投过去不屑的目光

深夜里仍梦回旷野蓝天。


来吧,

吃的,预备着

也不再需要搏击风云

也不再需要为生存以命相斗。

一切都妥当舒适

你甚至长出了肥膘。


只是,

那蓝天的呼唤

那深山的号令

仍是心底深处的

神秘的符咒。


不愿参观动物园。

不愿看到

无奈的眼神

无边的绝望。


2019-05-03

人类看着蚂蚁,

百思不解:

蝼蚁之属,

何须匆忙?

神仙俯视人寰,

百思不解:

芸芸众生,

因何熙攘?

变身蚁国,

方发现蚂蚁,

各有各的目标,

各有各的方向。

神仙下到凡间,

瞬间要吃喝拉撒,

还得为遮风避雨找个住房。

原来无序的东奔西忙,

竟不是蝼蚁的无聊,

更不是人类的癫狂。

这故事深有其趣——


夫妇牵着马走

被责之为傻

干嘛放着马不骑?


夫妇骑着马走

被责之为狠

就不想马有多累?


男人骑着马

被责之为无情

怎能让媳妇走路自己享受?


女人骑着马

被责之为不贤

怎能让丈夫跟着走路?


——市语纷纷

动辄得咎。


马驹问水深于老牛

回答是,

        别怕,很浅

马驹问水深于老鼠

回答是,

        危险,很深


吴牛喘月

        百犬吠声。

市语纷纷

        五色迷眼。


市语,纷纷

        红尘,滚滚

判断决定

        还在自身


2019-05-05


作者简介:


宁一中,字星原北京语言大学教授,深圳大学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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