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寒衣节,在街上碰见了很多买寒衣的摊点,想给父母买点寒衣送送,大哥发来了信息:“寒衣我已经买上了,你撒都不买,人来就行”。
想想,父母已经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从最初的那种彻心的痛到后来慢慢的淡忘,时间过的真快。
现在我却每每的会梦见他们,父母的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反而像放电影一样越来越清晰,于是才觉得他们说的话那么有道理,这大约就是那句老话:“只有经历了做父母的过程,才会理解父母,”人到中年的我才真正的理解了父母的好。
作为“老孙胎”的我是父母最“贵气”的 那个孩子,但其实我却是对父母最不好的那个孩子,但哥哥姐姐总是让着我,父母在的时候是这样,父母不在了还是这样。
清明、祭日、过年、送寒衣的时候,哥哥姐姐总会把烧的纸和祭品买好,而我总是“两个肩子顶一个头”就来了,而今年的送寒衣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点内疚的感觉。
这几年因为防火的原因,寒衣节不能烧纸,只能偷偷烧一点,所以寒衣不能买的多,既然大哥已买了,我就不买了,但心里总觉得不“一心”。
到办公室里突然想起在办公桌的抽屉底下还有好几封父亲的信压着,一直想着给父亲烧纸的时候给他老人家“送过去”呢,但一直就忘记了,就这样一直放了好多年,今天就给他老人家送过去吧!
是些什么样的信呢?
这些大都是一些所谓的全国各地文化艺术机构发来的征集书法作品、参展、入选世界名人书法词典获奖通知的信函,其实,说透了就是一些打着艺术的名义搞参展出书收钱的公司,很多都是骗子,我也就收到很多这样的信函,先恭维一下你,说你是文化名人,你的作品入选了世界文化名人集,一本这样的名人集好几千元,其实你只是几百页中短短的几十个字的简介。
父亲是一个老读书人,在他那个年代,一个人的名字能在书上出现的确是很光荣和不容易的事,父亲总是把在书上能出现名字作为一个目标来追求,而正统的父亲一直认为那些书一定是国家和正规渠道出版的,他是不相信那些印刷精美,有着高大上名字和著名书法家挂名的书是骗钱的。
于是父亲总会把自己写的书法和自己的简历寄给那些“世界著名”的评奖委员会,于是屡屡收到获奖通知,获奖证书、获奖奖杯,和那些装帧精美的书法入选作品集和名字集,当然掏出去的钱也不少了,而父亲总会在收到奖杯和证书后给他的那些老同事炫耀一番,家里的书柜里也放满了很多那样的奖杯和证书。
当然我是知道那些只是骗钱而已,有时会对父亲说一哈,但父亲总是不相信,说那是国家正规部门搞的,还说我是嫉妒他,于是我就不好再说撒了,只要他高兴,花点钱不要紧,只是母亲就会骂父亲乱花钱。
父亲后来好像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怎么会每次送出去都获奖,而且都是特等奖、大奖,于是超过一千元的他一概不寄钱。
父亲每次邮寄作品都是留下我单位的地址,于是我总会收到这样大批的信函,起初我还会给他送回去,但后来这样的信函我大都扔到垃圾桶了,随着收到的信越来越少,父亲感觉到不对劲了,于是就把收信地址改成姐姐的单位了。
但这种信就像街头的“牛皮癣”的小广告一样,沾上就扔不掉了,于是这样的信总会如约而至的寄到我的单位上了,我一如既往的扔到垃圾桶里,直到父亲去世了不久,时不时的仍然会有写着他名字的信寄到我单位上来。
当有一天我准备随手把信扔到垃圾桶时,心里突然一抽,又马上把信从垃圾桶里拿出来,准备在清明烧纸的时候给他送去,但随后就又忘记了,就这样断断续续几年我攒下了十几封这样的的信,后来搬办公室时遗失了一部分,今天翻办公桌的抽屉时还有5封。
刚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大哥又来信息了:“下午六点半送寒衣,今年就我们两人”,收到信息的时候心里很是唏嘘了一下,姊妹八人,父母走后,慢慢的都联系少了,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是爷爷奶奶辈的老人了,很多人都去银川和外地了,想想那些年兄弟姊妹一起为父母送寒衣的热闹劲心里就是一阵难过。
朋友圈里刷到了一位朋友晒的为父母手工做的寒衣,很是感慨,点了一个赞,想说几句,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在上房的大炕上做寒衣的场景,那一朵朵棉花,那一件件精美的小衣服总是让我觉得那不是送给死去的亲人的,而是一件小小的玩具,多少年了一到送寒衣的时候总会就想起了这样的场景。
父亲喜欢写字,但父亲总不自信,那些年县上组织书法展览,他总是不好意思送展,每每在参观的时候感叹一番,后来当他的名字出现在那些厚厚的书上,刻在精美的奖杯上时,他总会满足的笑笑,只有那时他的那些不自信就会烟消云散,也许那个时候他是最快乐的。
今天当我搜出那几封信的时候,看着信封上父亲的名字,心里真的很内疚,没有把那些信给他,比起那烧的几个纸钱,父亲的快乐和满足更重要。
今天我要把这几封信送给他老人家,在老人家就收到寒衣身上暖和的时候心里也会温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