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来参访拉玛那的人,对于证悟真我的境地好像都有无比强烈的好奇心,他们特别感兴趣的是,已证悟的智者对于自身及周遭世界有如何的体验。所有的提问中,有些问题反映出提问者本身对这种境地有着非常古怪的想法,但是大多数的问题则不外乎以下四类:
这些问题背后所隐藏的前提是:有一个人(智者)在经验到称为“真我”的那种境地。但是这个前提是无法成立的,因为它只是那些无智者在试图去理解智者的体验,但即便使用“智者”一词,这都表示观念有误,这个词汇的字义是指认识到“智”之人。
之所以使用“无智者”一词,那是因为在他的观念里,认为世界上有两种灵修者,一种是还在追求“真实”的人,另一种是已经认识“真实”的人。真我的真理则无此两者,唯有“智”。
拉玛那在很多场合中,用尽了各种直接或间接的说法来陈述这个意旨,可是众多的提问者中能够心领神会,即便仅停留在概念层次上理解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因此,他只好依听者所能接受的程度,来调整自己的说法。
本章所录的对话,是他知道提问者认为“智者”和“无智者”是有所区别的,所以他就暂且不理会这个基本前提是否成立,而是扮演一位“智者”的角色,试着来解释在那个境地的情况。
提问
Qustions
&
解答
Answers
第1问:那么,受缚者和已解脱者的区别何在?
答:一般的凡夫俗子活在头脑中,不知道自己是在本心中。智者活在本心中,他无论去任何处所、待人接物,都知道所见到的一切都不离于那唯一的“真实”——“梵”,“梵”就是他在本心中所证悟的真我——“真实”。
第2问:那凡夫呢?
答:我已经说过,他见外在的一切事物都和自己是分离的。他离于此世界,离于自己深层的真理,离于支撑自己及所见一切的真理。
证悟到自己存在究竟真理的人,所悟到的就是自己及世界的后盾都只是一个究竟的“真实”。事实上,他觉知到所有的“我”,以及所有恒常不变的或无常变化的事物,它们内在都是同一个真我。
第3问:智者的自我是以清净的形相存在着,所以它似乎是真实的。我这样说对吗?
答:自我不论以何种形相出现在智者或无智者之内,它本身就是一种经验。但对无智者而言,因受幻觉所蒙蔽,把清醒状态和世界当成是真实的,自我也就似乎是真实的。
由于他见到智者的举止和其他人一样,便自然而然地认为智者应该也如同凡夫,有某种个体性的观念。
第4问:智者有意欲吗?
答:凡夫心智最主要的属性是怠惰和躁动,所以充满了自我的欲望和缺失。但是智者的心智清净而和谐,是无形相的,是精微的“智身层”内的作用,而智者是以智身层来接触世间。因此,他的意欲也是清净的。
第5问:如果智者如无智者般能觉知世界,他们两者的分别何在?
答:智者看世界时,他所看到的是万物底蕴的真我;而无智者则不论是否见到世界,他对自己真正的本然——真我,则是无知的。
例如电影院放映电影,尚未开演之前,在你眼前的是什么东西?那只是个银幕而已。整部戏都在这个银幕上放映,画面所显示的影像看来都是真实的。可是当你想上前试试看能否抓住它时,你抓到的是什么?只是显示画面的银幕。当戏演完而画面消失时,留下来的是什么?也只是银幕。
真我也是如此。唯有它是存有的,画面来来去去。如果你能掌握真我,就不会受到显现的画面所愚弄,甚至画面是否显现根本无关紧要。
无智者昧于真我,以世界为实有,正如同有人只见到银幕上的画面而无视银幕,以为画面影像能离开银幕而独立存在。假如人能明白,无观看者就无被看者,无有银幕就无有画面,便不会再受愚弄。
智者知道银幕和画面都只是真我,有画面是真我开显的形态,无画面则是真我隐藏的形态。对于智者而言,真我呈现此相或彼相,根本无关紧要,他自己始终是真我。但是无智者看到智者居然还会活动,就会感到困惑。
第6问:难道智者就没有“我身念”,“我就是这个身体”的念头?譬如,尊者被虫子咬了,会没有感觉?
答:会有感觉,也会起“我身念”。智者和无智者都会起这种念头,但不同之处在于,无智者认为只有这个身体是我自己,而智者明白一切都是真我,这一切尽是“梵”。
若有苦痛,就随他去,它也是真我的一部分。真我是完美圆满的。
能超越“我身念”,此人就成为智者。而能够没有“我身念”,就不会有“行为者念” ,连“行为者”也都没有了。因此,智者就不会造“业”,也就是说智者是无所作为的,这是他的体验,否则他就不是智者。然而,无智者认为智者就是智者的身体,但智者从不做此想。
第7问:我见到您在做事情,您如何可以说自己无所作为?
答:收音机会说会唱,可是你打开它,里面却没有人。同样的,我的存在有如虚空,尽管这个身体如收音机般在说话,但里面并无任何行为者。
第8问:我觉得这很难懂,可否请您再说详细些?
答:许多书里都不乏具体的例子,帮助我们了解虽然生存和各种行为要使用到心智,可是智者却能有作为而不使用心智。做陶瓮的转轮在陶师完成陶瓮之后,即使陶师不再去转它,仍会继续旋转。同样的,电风扇在我们关掉电源后也会继续转动一会儿。
那股“此生业报”形成了这一世的身体,会继续驱使身体去完成任何它本来注定要做的事。但是智者在做这些行为时,不会有自己是“行为者”的概念。这的确不容易了解,常见的举例是,智者的行为类似孩童在晚上熟睡时被叫起来吃饭,但第二天早上他并不会记得自己昨晚吃过饭。
我们要记得一点,这些解释都不是为了智者而做,因为他已明白且没有任何怀疑。他了知自己并非这个身体,即使身体有所行为,他自己并无作为。这些解释都是为了旁观者而做的陈述,因为他们以为智者和其身体无异,于是把智者的身体当成是智者。
~End~
内容来自《走向静默,如你本来》
拉玛那·马哈希
拉马纳·马哈希尊者(1879~1950),印度近代彻悟本心的觉者,声动寰宇的说法者。被认为是Shiva神的化身;在西方,他的影响力同样相当深远。杨定一博士尊称他为近千年来绝无仅有的大禅师。
马哈希尊者所提倡的「参」(self- enquiry)的法门,不兜圈子,直指究竟本来——彻悟“我”和“眼见之相”皆为虚妄,本不存在。这个法门,简单、深邃、究竟,也因此不易,是为“最成熟的修行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