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呆得过久,会心胸萎缩,思维滞涩,创造力、想象力不自觉地衰退,梦中也是有气无力,若是换个地方透透气,连梦都会变得生猛。
仿佛回到少年时候生活的大杂院儿,小巷纵横交错。头顶上凌空飞来一只庞然的飞鸟,大如《西游记》里从天而降的妖怪。我拼命奔跑,朝着家的方向。不时抬头看这怪物,担心它会俯冲下来,发起突然袭击。我的奔跑并不是为了逃避它的追赶,我是想尽快跨进家门,取来相机,拍下这诡谲的情境。梦里的心理活动真切且有质感,就如我此刻思绪汩汩流淌。在梦的结局处我取来了相机,看向飞鸟来过的天空,发现那里已不留一丝痕迹。
做这个梦的夜里,我正在黑龙江省一个叫通河的小城。松花江就在百米之外静静流淌。我这颗自由的心让平淡的夜晚陡生悬念,那只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有何暗示,有何寓意,永远都是谜。我也并不想探寻谜底。仿佛看一场魔术,神奇诡异、险象环生、不可思议,悬念的意义在于过程,而谜底一旦揭开,便觉无趣。但我相信,世间任何一种征兆都有它的前因后果,哪怕是梦。
竟佩服自己,梦做得如此规模宏大,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我们对陌生之地总会有向往,那里的天空、河流、山岳、土地,甚至花草树木都有无限新意,这是梦所需要的土壤。
一行人从宽阔大道下到村路,浩荡地停靠在“坑烤”招牌下。这种地界儿,若无人带领绝不敢尝试。之前已经数次谈起“坑烤”,思维活跃,众说纷纭,像前些年的电视节目《正大综艺》。有人问是不是在地下挖个坑?也有人说应该像叫花鸡那样的做法吧。
“坑”实际是在室外垒起来的灶,看不见明火。我们的那一“坑”已经提前备好。“坑”口覆着沙土、砖头,像是猎人惯用的防范措施。一切都原始得天衣无缝。操作的师傅戴着手套,挪开砖头,扒拉开沙土,掀起盖子。用锡纸裹着的各种肉类,用报纸包着的鸡蛋,还有土豆、地瓜,均表现得低调内敛,不动声色。而所有观望的人,都已经喜形于色。师傅掏出里面已熟的食物,一样一样,格外小心。我想象他手上的温度、厚度,以及热量传递时他是否也拥有了温厚情怀。
切割好的肉摆在桌子上,卖相无可挑剔,还配了解腻的柳蒿芽、婆婆丁、豆瓣酱。桌子放在一个不大的蒙古包里。蒙古包就扎在种满了茄子和辣椒的秧苗旁。那些初露端倪的小苗们,在浩大天地间柔弱得叫人心疼,它们要结出果实,小小身躯肩负重大责任,去完成土地的梦想。
我看到平常看不到的裸露的泥土,我像一株植物回归到我出发的地方,忽然获得了力量,有一种振翅欲飞的冲动。原来我就是梦里那只庞然的飞鸟,那是真实的我,正追逐着慌张的我的躯壳,于是在肉香与酒香与乡野的风中,我逐渐清醒和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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