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你啊,天林兄弟

文摘   2024-11-22 15:59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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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你啊,天林兄弟

戴成锦

20241026日早饭后,我打开手机微信,突然看到陈伟发给我的微信说:“家父不幸于521分离世……”顿时,我如五雷轰顶,难以置信。一星期前,天林还在跟身在南京的我视频嘛。视频中看他精神很好,说话还是那么风趣乐观,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和老伴商量一定要回去,女儿说下午开车送我们回去。
下午四点多钟,我们回到淮安,赶到新安小学教师宿舍楼,听到撕心裂肺的哀乐声,我鼻子阵阵发酸,热泪盈眶。进了灵堂,看到天林同志安详地躺在棺罩里,身上盖着鲜艳的党旗,我失声痛哭,呼唤着:“老陈啊,我来看你来了……”第二天下午三时,我提前赶去参加小殓,在向遗体告别时,我在别人搀扶下,来到遗体前,看到天林同志彩色的遗像上和善的目光眯眯的笑容,我又情不自禁地呜呜放声大哭,边鞠躬边说:“老陈啊,你一路走好……”第三天出殡火化,我本想送他最后一程,陈伟握住我的手再三劝说:“老师,您也八十多岁了,明早出殡早,人很多,您无论如何就不去了。”我只能答应。



天林同志你走了,我失去了好同事、好朋友。这些日子,我心情一直很沉痛,一直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你在不同时期不同场合的音容笑貌,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浮现;你那亲切的风趣的欢声笑语,不时在我耳畔回响。

我和你在淮师附小共事21年期间,你主要教数学,我教语文兼做班主任,我们多年教毕业班也曾搭档教同班。在多年共处的日子里,你有许许多多平凡而又感人的事让我难忘啊。

我清楚地记得:我们相识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大跃进的1958年,我们都在淮安师范读二年级,为适应教育事业大发展,国家决定让我们提前一年毕业,你作为淮安师范直接调选的七八名优秀生留任附小,而我是文教局分配至附小任教,从此我们相识。

原淮安师范附属小学
我怎能忘记:当年我们都是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师范该读三年,我们则提前一年毕业,少学一年课程,又没经过一天实习就直接走向讲台,面对众多学生上课,怎么教呢?我们迷茫胆怯。这时你站出来鼓励大家说:“不会就得抓紧时间认认真真地学,顽强刻苦地学,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你身体力行,当时学校订了不少省市的教育教学刊物,每期一到,你争着一本一本借阅,晚办公后以及星期天你独自在宿舍里学,如饥似渴、孜孜不倦地学。你还向老教师求教,主动听老教师课,还请老教师听自己课,并请老教师评课,指出不足和改进意见。经过一两年的勤学苦练,你的教育教学理论水平和业务能力不断提高,多次对校内老师开课,对师范生开课,对全县乃至外县市教师代表开课,逐渐成为学校教育骨干,成为当时淮安县小学数学教师中屈指可数的佼佼者。

我怎能忘记: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当时一切物资实行计划供应,粮油等物资紧张,常以山芋干、马铃薯、豆饼之类充饥,生活如此艰苦,你仍然满腔热血、干劲十足。当时实行坐班制,早学习晚办公,你每天晚上在煤油灯下写教案、改作业,写好小黑板一块又一块,小卡片一摞又一摞。当时学校要求教师不上无准备的课,不上准备不好的课。能马虎吗?老教师效率高,干完事下班走了,而你还是独自一人忙着,困了揉揉眼,累了伸伸腰或用冷水洗洗脸,饿了只能忍着,勒紧裤带回宿舍休息。那几年,你教毕业班数学,为夺得“全县升学第一的宝座”,你不得不加班加点,起早带黑超负荷地工作,晚上忙到11点多钟是家常便饭,没有加班费,连一块饼干都吃不到,当时只讲奉献,不讲报酬,而且也没有任何报酬。记得有一次在全县统考中,你教的毕业班数学,有56个同学考了满分100分的好成绩,这在全县教学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每一届毕业班结束,你都面黄肌瘦,像得一场病似的,尽管如此,为了学生、为了学校的荣誉,你无怨无悔。
我怎能忘记:你在附小是一专多能的多面手。多年来你擅长教数学,一度时间你还教过难度大的“单班”——就是在一个教室里教1-4四个年级的学生。这是当时附小为适应农村而开设的实验项目,一个班40人左右,每年级约10人,教师教课时要把40分钟一节课划分4个时段,按1-32-4年级搭配,充分发挥小助手作用,把教师教、学生练动静有机有效地搭配好。确实“单班”教学难度很大,而你勇敢地承担这任务,经过一段时间苦苦摸索,再虚心向老教师学习,你终于熟练掌握“单班”教学方法,农村教师听了你的公开教学,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还清楚地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附小办“戴帽子”初中,但没有专职英语教师,怎么办?学校领导找到你,尽管你还是在读初中时学过英语,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你没有让领导失望,毅然接受这任务。当时我也教初中班,同在一个办公室,我亲眼看见你是从26个字母开始复习,先学后教,你曾对着镜子边发音边看口形,为了教学生准确读音,你放着英语录音磁带边听边读,反反复复,不达目的不停止。你口袋里放着袖珍英汉词典,随时查找。“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熟练掌握英语教学,学生的英语成绩不比其他初中低。那时你常对我们几个同学讲:“我们教初中,虽然不是专科大学毕业,学历不达标,但只要我们肯下功夫有责任心,不一定比人差。”

你为人正直,待人真诚,乐于助人,同事们有困难,你总是热情热心尽心尽力。徐某某胃大出血,你和同志们及时把他抬到医院。两位教师患病,英年早逝,你忙前忙后,操办丧事。我的老伴在2015年查出直肠癌想到南京诊治,没有门路,我向你求助,那天在你家,你和你老伴立即主动给学医出身又在南京工作的小女儿打电话,像下达命令似地对女儿讲:“你一定要千方百计找关系,帮助戴老师解决这困难。”你女儿哪敢怠慢,立即急事急办,一会儿,你女儿说,已联系她同学的老公——在省肿瘤医院是专家,并把专家的姓名、电话号码及上班时间、地点告诉我们。我们按照你女儿提供的信息,按时到省肿瘤医院找到专家,他热情接待,安排检查诊治,又与有关主刀的专家联系,及时安排手术,切除病灶,又按照病情出具治疗方案。现在术后已有多年,老伴身体恢复很好。当我提及这事感谢你老陈时,你总是说:“这算不了什么,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你这感人肺腑的话我能不感动吗?我能忘记吗?

你关心同事,更关心学生。因为你有高超的教学艺术,你教课生动活泼,讲话抑扬顿挫,风趣、乐观,善于启发学生积极思维,学生爱听你的课。你待学生和蔼可亲,学生有错总是轻声慢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学生心服口服,你深受学生爱戴。

我不能忘记:在我们一同进附小的58届七八个人中,你的智商和情商比大家都高,你的头脑比大家灵活,思维敏捷“点子”比大家多。这“点子”不是坏点子,而是“金点子”,你思路开阔,处理问题有独到的见解。在我们几人中,你是当之无愧出类拔萃者,你是附小“难得的人才”,是备受全校交口称赞的好老师。尽管如此,在那个严格贯彻阶级路线的年代里,你也只能属于“死用”或“控制使用”而不能重用,所谓“死用”就是需要你时用,有困难时用你,吃苦受累的事用你,把你往死里用。所谓“控制使用”就是领导觉得你不错,封你教研组长、工会委员,年终总结评比时,评你为学校的先进工作者或优秀教师,其他的则没你份儿。记得文革前夕,时任校长想用你,就召开领导成员开会,研究商定并在教师会上宣布你为“教导助理”,只是“助理”而不是“主任”。“教导助理”者——协助教导主任做些辅助性工作,也就是这么大的没有红头文件口头宣布的“官”,文革期间,有造反派写大字报,揭发批判时被错定“反革命”的校长王一先(后被改正并享受离休待遇)说“走资派重用地主家庭出身的人为教导助理,网罗阶级队伍,妄图篡夺学校领导权”等等。这大字报虽然未点名,大家也心知肚明。你看了无口辩驳,只好忍气吞声,谨言慎行,夹着尾巴做人啊。

粉碎“四人帮”以后,国家落实“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的政策,你被埋没多年的“难得的人才”才被以重用。1979年经政府主管部门考察,你被正式用红头文件调任新安小学工作,从此你和我在附小共事的工作告一段落。1982年,我也被调到教育局教研室工作。我们各自在岗位上工作并保持一定往来,直到1997年我俩同时退休。

天林啊天林,退休之后的二十多年,我们之间还保持密切的往来啊。我清楚地记得,曾在附小同事难兄难弟几对健在的老夫老妻,曾有好几年在一起定期聚会。你说,趁大家活着多见面,死了以后,想见也见不到了。后因均八十多岁,行动不便而“散伙”;再以后有的腿脚不便,有的卧床不起;而你也多年不能外出,整天坐在家里靠制氧机吸氧。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每次我看你,你总是关切地问:“最近老靳怎样?老管怎样?老徐怎样?”我把了解的情况告诉你,有时还让他们与你视频,你听了看了点点头说:“好!好!活着就好!”

有一天,我在你家闲谈时很感慨地对你说:“哎——老陈啊,我有个体会,我还没来得及说。”你急忙问:“什么体会?说给我听听。”“我觉得交一个好朋友胜似亲兄弟。”你赞同地说:“是啊,现在有的亲兄弟为了家产争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反目为仇,甚至对簿公堂,他们是为了利益而争。可是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我们之间是真诚相处,兄弟相待啊。”你的话说到我的心坎里。

为了表示我们的兄弟之情,我经常去你家看望你。我老伴家住钦工,有时带点钦工肉圆或荠菜馄饨之类的地方特色给你们品尝,你曾多次谢我。你的老伴先你而走,你的精神支柱垮了,你曾悲观消极地对我说:“她走了,我也快了。”我听了劝慰你:“这叫什么话?你应该振作精神,顽强地活下去,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活下去。这是老韦生前对你的愿望,也是你对她在天之灵的最好的告慰。”我深知你虽有家人在身边照顾,其实还是很寂寞的、很孤独。我常把外面的好景物拍成视频发给你分享,让你也能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每次从南京回来,第一时间看你,把我抖空竹的视频发给你看,你看我抖空竹一个又一个的视频,精神来了,竖起了大拇指,乐呵呵地说:“了不起,这哪像八十多岁的戴成锦啊,活像十八岁的小青年,你应该改名为戴壮壮。”你话音刚落,逗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同时,你也十分关切地要我小心,注意安全第一,生命第一。为减少你在家的孤独和寂寞,我根据自己的体会,把手机上的喜马拉雅听书节目的视频《毛泽东的家庭生活》转发给你听。据说你很喜欢听,很感兴趣。后来听你小女儿说,最后一个月,你在喜马拉雅的陪伴下,过得比较充实。可惜好景不长,还有很多精彩节目你还没有来得及听就离世了,这叫我怎么不感到遗憾和痛心呢?

天林啊天林,还有一件事,让我难忘,1962年困难时期,你、我还有谢广钊三个人因为家里穷,单独结不起婚。学校就利用寒假教师“聚餐”就算我们集体结婚,多寒酸啊。201212月是我们结婚五十周年金婚纪念。我们两家儿女在淮安宾馆为我们风风光光地补办了浪漫的婚礼,双方亲朋好友、学生代表欢聚一堂。我们两对老夫妻手捧鲜花并坐在一起拍下金婚双庆彩照。这张珍贵的彩照我还珍藏在相册中,现在我们与你们却阴阳两隔,这怎不叫我潸然泪下?
天林啊天林,我从第一次遇见你到最后一别,整整66年啊。你留给人们的远远地大大地超过我的记忆啊。你去世治丧期间,参加悼念你的人超过300人,教育局局长也率人吊唁,现任新安小学校长在遗体告别仪式上的讲话对你作了最全面最公正极高的评价,何以如此?这是你人格的魅力。你是我们五八届的优秀代表。你走了,我失去了你,我情同手足的好兄弟。我有生之年,要把你永远想念。

写于2024115-15





作者简介



 戴成锦,男,小学高级教师。1938年1月出生,1958年淮安师范提前一年毕业,在淮师附小任教语文27年,1982年8月调淮安县教育局教研室任小学语文教研员13年。曾在《小学语文教学》《江苏教育》《考试研究》等刊物发表文章11篇,参编《小学看图作文》等书。1997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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