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马克·麦卡锡讣告
“我知道我们开玩笑,有时候说科马克是‘诱拐小孩的’,”她忍不住快速地笑了笑,然后变得严肃起来,“但这是我的防御机制。我爱他胜过一切。他让我安全,给了我保护。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一切。一切。他是我的锚。他是我的世界。他是我的家,即使我们不再住在一起。那些在你那么年轻的时候发生的可怕事情,你真的无法完全愈合。你只能尽可能地修补自己,然后继续前进。科马克在我没有任何保护的时候给了我保护和安全。如果没有遇到他,我可能已经死了。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最爱的人。他是我的锚。现在他走了,”她停顿了一下,“我变得无依无靠。”
——《名利场》
摘要:本周,《名利场》发表了一篇颠覆性的报道,采访了40多年前与麦卡锡认识且发生过一段关系,并死前依旧保持联系的一名芬兰裔女子奥古斯塔·布里特,他们认识的时候,布里特才16岁,因为备受寄养家庭虐待而随身带着枪。他们的关系被麦卡锡的圈内好友证实,但是布里特在采访中的阐述却引发了诸多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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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像爱丽丝·门罗的女儿安德丽娜·斯金纳的故事那样直接颠覆了门罗的形象以及小说,但是这一篇报道依旧让许多人无法再用原来的眼光来看待科马克·麦卡锡,这位在去年逝世的著名美国作家了。
在当地时间2024年11月20日,《名利场》发表了这篇注定在世界文坛掀起不小风波的文章——《科马克·麦卡锡的秘密“缪斯”在半个世纪后打破沉默:“我爱他,他是我的保险栓”》(“Cormac McCarthy’s Secret Muse Breaks Her Silence After Half a Century: “I Loved Him. He Was My Safety.”)这篇文章的作者文森佐·巴尼(Vincenzo Barney)以深度采访的形式,来到图森市附近布里特的家里对这位曾匿名在他专栏下留言的女性进行了访谈。
这篇专访很长有5万多字(可在文章左下角【阅读原文】处查看),在两人的深入交流中,大量从未被公开过的故事和两人之间的过往被女孩讲述出来。报道由此也向众人揭露了科马克·麦卡锡这位美国神秘的文学家不为人知的一面。
当他还不是那么出名的时候,42岁的麦卡锡在汽车旅馆遇到了16岁的布里特。布里特是一个寄养儿童,在11岁跟随家里人搬家路途中遭遇了严重的侵害(具体情况布里特没有透露),自此家庭分崩离析,而布里特不得不在一些糟糕的寄宿家庭之间辗转。在两人相遇时,因为在家里感到不安全,布里特还不得不随身带枪,并在当时麦卡锡住的汽车旅馆的泳池冲澡处洗澡。看到麦卡锡后,布里特认出了他,因为她刚好在书店买了一本促销的《守望果园》,正好是麦卡锡的首作,上面有麦卡锡的头像,她就拿着去找他签名 。
除了两人认识的经过,在报道中布里特还提到了麦卡锡与布里特发生关系的时候,他与第二任妻子依旧保持着婚姻关系。不过两人之间的性关系在几年后就终止了,但是两人依旧互相写信交流甚至互相拜访,直到麦卡锡逝世。
据《纽约时报》报道,采访中的这些内容让许多麦卡锡的读者感到震惊,但对于麦卡锡的密友或研究他的生活和作品的学术圈子来说,并不意外。麦卡锡与布里特的关系持续到他2023年去世前,而且在他的信件中多年来也有所提及。甚至麦卡锡和布里特提过醒,这些信件后续可能都会被公开。
《名利场》采访中也提到,在2025年秋季,麦卡锡档案的下半部分——其中很可能包含布里特写给麦卡锡的信件——将在德克萨斯州立大学公开。
《纽约时报》的报道中提到,让许多学者感到惊讶且不以为然的是,《名利场》中提到的一些观点,即布里特是麦卡锡一些最难忘角色的关键灵感来源——她深刻地塑造了他的作品诸多方面,包括反复出现的主题和意象,甚至他对马、枪械的迷恋,以及他书中遭受暴力和心碎的脆弱年轻女性。
黛安妮·卢斯——一位撰写过多部关于麦卡锡的书的作者表示,她和另一位麦卡锡学者埃德威·阿尔诺德在大约40年前,通过与麦卡锡的一个朋友的访谈中了解到了麦卡锡与布里特之间的关系。多年来,她发现这种关系在作者写给他的文学圈朋友们的信件中被提及,其中包括罗伯特·科尔斯(Robert Coles)、盖伊·达文波特(Guy Davenport)和马克·莫罗(Mark Morrow)。
他们之间的联系持续了很长时间,但卢斯表示,她认为《名利场》报道中许多关于布里特对麦卡锡作品独特影响的说法被夸大了。在文章中作者巴尼将布里特描绘成麦卡锡10部作品中诸多角色的原型,包括《苏特里》(Suttree)中的万达和哈罗盖特、《老无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en)中的卡拉·简、《天下骏马》(All the Pretty Horses)中的阿莱汉德拉以及《乘客》(The Passenger)和《斯特拉·马里斯》(Stella Maris)中的艾丽西亚·韦斯特恩等角色。
《纽约时报》的报道援引了卢斯的说法:“我对这些关于她如何出现在他作品中的说法深表怀疑,”特别是,卢斯说她质疑麦卡锡在《苏特里》中以布里特为原型创作了旺达和哈罗盖特这两个角色的说法,因为麦卡锡在遇到布里特几年前就已经写了包含这些角色的小说草稿。
《纽约时报》还援引了冈萨雷斯的说法,他是麦卡锡的传记作者和长期朋友,他向记者表示他和其他知道这段关系的人都保持沉默,以尊重作者对隐私的渴望,并保护他的声誉。
“每个人都知道奥古斯塔,但他们都知道她是一个秘密,”他说,“因为他们相遇时她还很年轻,她是一个受虐待的孩子,一个离家出走的人,而科马克当时已经40多岁了,这是一个从很多方面来看都不是特别好的情况。”冈萨雷还试图为即将出版的传记采访布里特,但他没有得到回应。
读完了完整的报道后,大多数人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网上也有媒体直接反对将布里特称为“缪斯”的说法。
因为纵使麦卡锡帮助了布里特,并为他提供了庇护,后来报道中布里特也坦诚说麦卡锡还帮助她篡改了出生证并助她偷渡到了墨西哥。但是这依旧是一段不平等的关系。布里特是一个失去庇护遭受虐待的未成年女孩,而麦卡锡在帮助她时虽说展现了善意,但是却依旧有意无意“利用”了这一情况,所以“缪斯”这一说法实际上掩饰了在这段关系中的不平等状况,这和但丁与比阿特丽斯,菲茨杰拉德与泽尔达、纳博科夫和薇拉有着极大的不同。
此外,正如我们先前也提到,在《名利场》的这篇报道中,布里特坦诚自己并不知道麦卡锡在1977年两人在德克萨斯州埃尔帕索同居时仍然与第二任妻子安妮·德莱尔(Annie DeLisle)保持着婚姻关系。一年后,在去拉斯维加斯的旅行中,她还得知麦卡锡与第一任妻子李·霍勒曼(Lee Holleman)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儿子。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麦卡锡试图在小说中改造她的人生,并试图毁灭那些基于她所创造的人物,虽然专家们对于这些声称还保持着怀疑态度。
虽说很多学者会在意麦卡锡的名誉以及其文学遗产是否会因此报道受到影响,布里特在面对名利场的采访时也并没有对麦卡锡作出任何“性侵”指控,反而直言虽然他们有这段关系时她还未成年,可这都是经过她同意的,而且如今她也依旧爱着他。但是正如先前提到的那样,在面对一个16岁且无家可归身处困境的女孩时,42岁麦卡锡的情感选择就算不说是不道德的,至少也不能说是没有瑕疵的。
作者:阿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