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绽东篱丨他叫苹果

文摘   2024-07-16 20:43   中国  

文/岳红蕾


苹果是他的绰号。杂工队的人员都这么叫他。我也随众人叫着,大名倒不记得了。这绰号,据说是因为他先前卖过水果,水果品种不多,但一年四季苹果总是有的。再者,他的家乡产苹果,故众人都把苹果这名按在了他身上。

苹果这个绰号,给个女子倒还有可爱诱人的气息,但形容他,却未必恰如其分。苹果人矮、胖,脸也圆圆的。尤其是那个大肚子,如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整个人都是圆鼓隆冬的,像个大冬瓜。我当面笑他:你该是个冬瓜,怎么他们都叫你苹果呢?还会指指他的大肚子,故作不解地问:我说你成天搬东搬西的,干得都是累活儿,咋还能养个大肚子出来?他也不恼,拍拍自己的肚皮,嘿嘿笑着:没办法啊,天生长成这样。这个苹果!

与杂工队打交道,是因为办公室里搬东搬西的。重活累活一到,科室人员总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女士自不必说,就连男人也太秀气了。一点体力活,做不好。只能打电话向杂工队求救。一般科室人员电话过去,总是没好声气,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支使惯了。但杂工队的人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若听到这种声音,他们也会粗声粗气的,现在你们有重活累活才想到我们,也一副没我爷们办不成的模样儿。磨磨蹭蹭的,磨洋工。好在,我的声音甜糯,他们没让我受过这般待遇。

但苹果接电话不会这样,不管谁的电话,都软声软调的,听明白了事情,不过十分钟就会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若没时间过来,总会说明他现在在干什么,没时间,他会说抱歉,或者推荐其他的人来。接触多了,但凡办公室有事,尤其是体力活儿,我总是一个电话到杂工队,找苹果。可这苹果不好找,总是不见人影。他的队友回我:他忙着呢,大忙人,又在哪里哪里搬东西了。终于知道,苹果在办公楼里是最受欢迎的,而且他的工分也最多。找不着苹果的次数多了,我就在苹果来帮我做事的当儿,要了他的手机号。我工工整整地在记录薄上记下了他的手机号码,署名:苹果。摆明了让他多挣工分。罢了,苹果笑嘻嘻地补充:是你我才留手机号啊。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苹果!

没事儿,苹果也常到我的办公室坐坐,与我说说话,看看报纸。办公室报纸杂志多,不几天就会有厚厚一摞,我偷懒,就把过期的报纸杂志扔在一个纸箱子里,为了不碍观瞻,纸箱子收在一个大橱柜里,贴上贴膜的玻璃门一掩,那些杂乱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满了,就通知保洁来清理。苹果来了,我就知道我不用找了,他会先开一开玻璃门看一下,不多就安安心心地坐在沙发上看报,若见着满满的一箱子废旧报纸,临走肯定会把纸箱扛了走,然后再送一个纸箱给我,还会把箱底用封箱带封上。这可是无偿劳动,但他乐意帮忙。这个苹果!

因为每月都有内刊出来,印刷厂送来的五六万份报纸总得有人搬运。我就让苹果来替我搬,我把分发情况与他一说,他呼朋唤友地邀了五六人,自会帮我安排妥一切:什么条线,多少报纸,都会毫无差错地给送了过去,压跟不用我操心。在食堂分发报纸,怕人哄抢,我也总是让苹果帮忙。有次苹果没空,杂工队的另一队员帮我发报纸,我不放心,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了过去,也就是七八分钟的事儿,待我到食堂一看,几千份报纸就被人一抢而光,当时我气得直跳脚。自此,分报纸的事儿也让苹果给兜了过去,他没空,我也不让其他人插手。

食堂来来往往的人多,尤其是美女多。苹果搬了个食堂里的餐桌椅出来,台面上放着报纸,悠悠然坐着,一份份地发。待人多了,他就站起来,边发边忙着与人打招呼。但眼睛却也不肯闲着,偷看美女。有美女来要报纸,他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笑起来,圆圆的脸更圆了。还会偷偷地跟身边的我评价众女子。说这个美女屁股大,是某某车间的,我认识;那个美女就不咋的了,只是皮肤很白。看他自说自话的模样,我笑他:冰淇淋吃多了,养份都长在了肚子上!但他照旧,对着美女品头论足,每有新发现,就会手一掩嘴,偷着乐。这个苹果!

不多久,杂工队改革,再者杂工队内部矛盾多多,苹果就不想干了。来我办公室说想做回老本行,卖水果去。果然,没几天我在街上碰到他,他正风风火火地开着辆电瓶车,在街上兜着呢,看见我,老远就打招呼,“吱嘎”一声把车停在我身边,要我随便掰几个香蕉吃。以后总能在小镇的各个角落看到他,菜场门前,医院门口,马路边上,守着辆电瓶车,单一地卖着香蕉、苹果、桃子。有时我会向他买一点,即便不买,遇见了,也会停下来打个招呼,说说话。苹果还是那么胖,只是更黑了,一笑,则多了几许奔波的艰辛和沧桑。

看着他守着那辆聚满灰尘的电瓶车,总感觉,这车是苹果一路奔波的写照。不管刮风下雨,苹果也就背着生活的重担一路奔跑了过去。车上有多少风尘,苹果的生活里也就有多少的艰辛。

唉,这个苹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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