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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岳红蕾
天凉了。田间路边的朝颜,承朝露,向天歌,攀爬在篱芭上,开成了一堵花墙。风过,微微抖动,吹响喇叭,应该是有声音的,可惜,我们听不到。
每天清晨路过,我看一眼,再看一眼,花朵蓝紫,努力向上,开得安静又热闹。蓝紫的调调,似乎能把心给染成蓝色,水一样的色泽,心便沉静了下来。
中午的阳光把河岸的枸树影子越拉越长,日脚在屋门口踱步,等到能蹭进内室的时候,冬天就来了。
眼下,还是个秋。
梧桐落叶,荷叶焦枯,柿子渐红,就连田里的稻子,也由沉郁的绿转向了黄绿色。哪怕是常绿植物,在这个季节里,大抵是绿得不那么透亮与纯粹了。沾了秋天的气息,不是卷了个边,就是黄了一个角,绿里边有着黄色的调性。果实,丰收,甜蜜,秋与之相连,所以红红又黄黄,就成了秋天的颜色。
在田间地头走一走,会听见所有的植物在跟自己的母体告别。每一声,听起来就是一道离别的诗,你吟一吟,我和一和。满世界,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风吹枯了野草,狗尾巴草蓬蓬的,在夕阳里倔强地站立,摇摆。夜色里带着“旺仔”去散步,它跑到草丛里去,窜进窜出,尾巴摇成螺旋浆,与狗尾巴草一起摇摆,时不时抬个脑袋看我,似乎在说:是狗狗我啊,可别认错了。
秋虫在唱歌,近一点的草丛里,是协奏曲,低低的,听起来像是无数秋虫羽翼振动的颤音。远一点的野地里,是短促的金属音,高吭,时不时地穿插进来,像是一整首曲目的某个节点,或是高潮部分。秋天的夜晚,人们大抵是慷慨的,早早地回了家,亮起了橘色的灯,把秋声还给秋声,把秋夜还给秋夜。
秋虫鸣,月亮升,人愈静,夜越深。黑暗里,有我们无法看到的热闹。属于草木、花鸟、星星、月亮,还有我们未知的一切。
抬头看月,过了中秋的月,已有了残缺,有圆满就会有残缺,恰似人的一生。偶有心绪纠结,日子还得一日日过,草木一秋,人生一世,都是过客,也不必太过伤感。
古人会作诗,把秋写在字里行间,传情达意。自古逢秋悲寂寥,但还是轻松一点为好,白朴有一词:“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但见画意,不见离愁,也好。
秋风里,但见万物,都揣着小情小爱。风一吹,吹它们,也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