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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岳红蕾
老街上,矮棚子,瘦弱的老人,花白头发,低着头,小心地磨着钥匙,并不管棚子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是我问了很多人才寻到的修鞋匠。我去的时候,他正专心致志地配钥匙。我看了看贴着的一张纸,上写:修鞋、配钥匙、修拉链。哦,这是他的服务范围。我等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问我有什么需要。
等的间隙,我环视四周,铁皮棚子不大,几张破旧的藤椅,零零碎碎的东西,“工作间”里坐着的他,这小小的一屋就被占满了,来人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我只能站在街道边上,与他搭话。
他的摊儿上,摆着一些不起眼儿的东西,碎皮子、前掌、后掌、鞋油、胶水,还有收纳在药瓶里的小钉子……
他使用的家什,也是普通的工具,锥子、切刀、铁锤、磨石、剪刀……这些细碎的物件,被他收到了奶粉罐里。当然,这里边,配钥的机器,缝鞋的缝纫机,应该算是大件了。
他的“店铺”对面,隔着一条街道,就是一家老商场的大门,大门向北,门口摆了会唱歌的摇摇椅,投币使用。这是一条北漍的老街,香樟临街而立,因前天一场台风,残枝败叶很多,有许多折断的树,有人在清理,有人在修管道,整条街有一种老旧的寂静,就像是泛黄了的照片,但生活却是新鲜的。
摊子上没有字号,也没有人知道老鞋匠的名字。我叫他师傅,来修补鞋子的人不管老少,也只是顺口叫他一声老师傅罢了。只不过,只因有闲多问了一两句,知道他做这行做了五十多年,现在七十三岁。我说我记得以前修鞋的还有两三家,他说现在没了,人都没了。
我当下噤声。
我三双鞋,两双需要换鞋跟,一双需整个换鞋底,工程颇大。老人看罢,只说,两双修好即取,一双等有合适的鞋底才行。我表明不着急,便在太阳下等他。
不停地来人,坐在小凳上,等他把鞋子修好,就好上路,有开车的男人,有走过的学生,有老人,也有主妇……
老师傅接我的“大宗业务”后,我等待的时间里,他又接待了4位客人,业务正好是配钥、修拉链,换鞋跟。
鞋子各式各样,有的人鞋子开线了,有的人因为鞋跟磨偏了,有的人因为鞋跟掉了,还有那爱惜新鞋的,没穿就拿来打掌了。我甚至私底下猜测,是否有矮个子的姑娘拿着半高跟鞋来要求老鞋匠再把跟儿加高一点的?
有的人,把修好的鞋子,重新穿在脚上,站起身来,抖擞精神,觉得比以前轻松多了。
又有的人,是特意寻来的,他们接过鞋匠手里的鞋子试穿,在地上轻轻跺了两下,既合脚,又称心,付了款,说声谢谢,便带着鞋子走了。
老师傅修鞋,即修即走,怕让等的人心急。确有困难的,他倒也不欺瞒。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鞋子修得称心,走路的人,加快速度,要节省多少时间,多做多少事呢!
老鞋匠,不仅仅是一个修鞋的手艺人,而是一个在隐蔽角落为人们修补时间漏洞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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