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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岳红蕾
一晃深秋,不用早起,可还是四点多醒来,而且一醒就精神炯炯,再也睡不着。只好起身,去阳台面向漆黑的夜,扭扭腰伸伸腿,作一点吐故纳新的呼吸。
这是黎明之前的一段时光,也是夜最深的时候,世界在沉睡。夜色里,似乎除了我还有什么醒着,在哀哀啼鸣。张耳捕捉,声音消失了,不一会儿又从夜色中渗出,缥缥缈缈,极不真实,仿佛来自星边或者月边甚至比星月更远的地方。
夜色,怀抱着生机盎然的菜园,怀抱着垂首静默的树林,也怀抱着铅灰的马路和零星灯光的村庄。星星稀寥,风在慢跑,窸窸窣窣,叶与叶在拍掌,枝条与枝条勾肩,只是夜色里看不真切,全凭耳力与想像。
屏气细听,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墙角根传来,又似从草丛中递过来,断断续续的,一声又一声。那哀哀之声正是一只秋虫在有气无力地摩擦翅膀,其声如清晨开在枯叶上的一朵花儿,皱皱巴巴,不像样子,就是一点残旧颜色。大概是秋虫在求偶,这个时节了,如果还未有雌虫前来俯就,那它大概率只会孤独终老。不管怎样,在一只秋虫的本能和意识中,只要活着,活着就要发声。
秋虫的执着,我们不及。
这当口,这秋虫应该是蟋蟀,会咬架的那种。每一年都有蟋蟀入户,有声入耳,却遍寻不见踪迹。有一次晚归,推门进屋,声音就在耳边,未觅得踪迹。喝水的时候,有虫急窜而出,以为是蟑螂,我吓得跳脚,着急忙慌中用水泼,用脚踩,踩死了,却发现是一只蟋蟀。之后,再也没有蟋蟀入户弹琴给我听。
有时候夜里也带着“旺仔”去草地,听它们唧唧啾啾叫起来的声音,似一支迷你小乐队。只是,前些天有人用割草机把草地剃了个板寸,留着的一点也显枯黄,哪怕沾着夜露,也失了生机。也因此,迷你小乐队规模与气势不再,心下有点惋惜。
虫声听多了,容易唤醒心中与生俱来的哀愁。所以一直有些多愁善感,这不是好性格,挺误事的。
突然前邻亮了灯,有了动静,早行的人出门了。脚步踢踏,人声传来。虫声隐没。
我躺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梦里梦外,依稀有虫声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