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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岳红蕾
百多户人家面对着大海,错落地挤在一块地势渐高的山岰里,便是渔村了。从我乘坐的行驶着的车子里望下去,渔村尽收眼底,那一幢幢方方正正的房子,像是一只只趴在海滩长眠不醒的老龟,灰色的瓦,仿佛在历史的尘埃中长出的鱼鳞片,黏湿而厚重,间或露出红瓦灰墙的房子来,倒像是孩子们搭建的积木,突兀地安插在这里了。
在五月暖阳的照耀下,渔村静谧安详,看不到人,倒是房前屋后甚或庭院里有不知名的花盛开,在带有咸腥味的海风里摇曳一树的芬芳。乍一见此,蓦然想起海子的一句诗来: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咸咸的海风,软软的沙滩,隐隐的涛声,还有海边五彩斑斓的贝壳、红顶的小屋,是久居内陆的我梦想中的居住地,如今毫无预景地出现在眼前,仅仅是感受和逗留,于我已是一次感观上的盛宴了。
因临时起意进渔村,错过了正道,我们进村的路并不好,从高处往下,一路磕磕碰碰的,但前倾奔跑的姿势像极了渴望亲近渔村的心情。进得村来,才发现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条或长或短依地势而建的石阶,或许是出海了的缘故,许多人家大门紧闭,整个渔村静悄悄懒洋洋舒展着,似乎也趁着人们忙碌的这个当儿,晒着暖暖的阳光打起了盹。
循着石阶一路往下,便是临海的海滩了。海滩因了我们的到来热闹了起来,海滩不大,大海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勺子的形状,勺子圆弧形的边缘就是渔村。房舍都是砖瓦结构的二层小楼,全无我印象中以石作墙海草作顶的模样。一只猫在房舍的台阶上慵懒地晒着太阳,蜷缩着睡觉,见有人来,也只是睁了睁眼,复又睡去,倒是几只鸭在浅水处追逐嬉戏,若不是浓烈的海腥味,我真疑心这不是渔村,而是某一个内陆的寻常人家。高于海滩的场地上,没出海的渔民大都在这里修补着渔笼什么的捕鱼物什,一边还晒着些类似于太湖银鱼的小鱼,不白嫩,还散发着一股子海腥淤泥味儿。导游说可别小瞧了这,这可是做小鱼煎饼的,贵着呢。想起中午吃的那道菜,用一张薄纸一样的饼子,卷上油炸小鱼,吃着焦香鲜脆,香辣可口,很是开胃,想来做成这道可口菜肴的就是这种小鱼了。
已是初夏时节,午后的气温骤升,我们都穿了短袖,可这里的女人们却穿衬衫裹头巾,忙着晒网补网,忙碌的身影里见不到年轻人。一问,才知孩子们在村外上学,年轻人考学的考学,工作的工作,留在渔村靠捕鱼生活的不多。一阵喧闹,有渔船回来,我急急地跑过去,想看看渔民的收获,不料却大失所望,偌大的箱子里只剩下些杂物和小鱼,虽从渔民口中得知打鱼难,却也没料到是这等模样。一问才知大些的海鱼在海上被商家买走了,剩下的拿回家料理一下。女人在一旁翻翻捡捡,见有稍大些的鱼便捡出来放一边,估计是卖不了大价钱,留着自己吃。记得刘墉在他《无怨无悔的爱》一文中也写过关于渔民生活的,他说兰屿给他印象最深的不是美丽的风景,而是海边的原住民,他们把网到的鱼按好坏分成四等,即男人鱼、女人鱼、小孩鱼、老人鱼。“老人鱼,老人吃的!”老人指着显然是又少又差的一堆鱼说,说这话时老人笑笑的,老人觉得自己的牺牲有了成果,便快乐的笑。
刘墉笔下的渔民已是几年前记忆中的事了,我所到的渔村,见到的渔民,已是个无异于现代的平常村落,虽然他们同样是以自己在风浪里收获的成果维持生计,但却更乐意自己的成果换得更多人的赞同,更乐意自己的子女有更为广阔的生活。纯朴和精明还有,许多渔民凭着海味的便利就在自家开设餐馆,招牌当然是刚出海的海鲜了。我们返程的车子停在一渔家门口等同伴,就有渔家主妇笑着热情地招揽着:“到渔家来尝尝鲜,刚收的海鲜呐。还可以坐我家的渔船出海,感受感受捕鱼的乐趣。”其实,不待主家招揽,就有同伴受不了美食的诱惑而放弃了亲近海滩的机会,迫不及待地尝鲜去了。
但逗留的时间毕竟有限,久留的心拗不过时间的催促,司机一遍遍地按响喇叭催着起程,同伴们却似意犹味尽,他们匆忙的步履中,他们竟没忘了拎回几瓶啤酒,好几人竟是端着大盆的海鲜,把还未及吃完的海鲜连盆带碗地装了回来,同伴们竟然在车里品起了海鲜,满车盈香,说说笑笑,交流的也还是刚刚享受到的美味,羡煞了没得口福的我们。
望着渐行渐远的渔村,我只想做个简单而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