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波德莱尔在《血泉》里所写,“我听到血在哗啦哗啦地长流,可是摸来摸去,却摸不到伤口。”
人偶,在德国艺术家Hans Bellmer手里是一间毫无鲜血之味的解剖室。四肢被随意切割、遗弃,像尸体般安静悬挂于卧室、阁楼,一双皮鞋在空中轻轻摇晃。
Hans Bellmer肖像
人们普遍认为,他的“谋杀”源于以下几个重要事件:
·他阅读了奥地利诗人Oskar Kokoschka的书信集《恋物癖》(Der Fetish);
·他受到了歌剧《霍夫曼的故事》的启发——一个年轻男子疯狂爱上机械娃娃、目睹恋人变成碎片的悲剧故事;
·他收到了一箱母亲寄给他的童年玩具,里面是坏掉的洋娃娃。
但一切始于一个男孩压抑的童年。
Plate from La Poupée,1936年
在他小时候,父亲冷酷、专制,一直以缺乏“男子气概”的理由禁止孩子之间的游戏,包括娃娃。他后来痛苦回忆道:“事实上,我和弟弟相当可爱,更像小女孩,而不是他所希望成为的可怕男孩。”
一个小孩想打碎玩具的邪恶念头,被迫藏于深处,从未停止。
La Poupée,1934年
The Doll,1935-37年
The Machine-Gunneress in
a State of Grace,1937年
长大后,父亲先是强迫他进入矿场工作,后又送他去柏林学习工程学。在此期间,他接触到了绘画艺术、达达主义和革命思想。最终退学,与父亲决裂。
上世纪30年代初,法西斯主义和纳粹主义兴起,呼吁健康的青年涌入军队,建立全新的民族。在Bellmer看来,纳粹分子崇拜完美身体,是因为他们首先是残缺的,就像被阉割眼睛的盲人注视着虚伪的“完美”世界。
The Doll,1934年
La Poupée, 1935年
The Doll,1935年
The Doll,1949年
1933年,他用木头、胶水、石膏、假发制成了一个真人大小的残缺娃娃,以偷窥的视角拍摄了一系列姿势怪异的黑白照片。两年后,他开始制作更复杂的人偶,用木制球关节将躯干与身体部位连接在一起,使她可被灵活扭曲、拆卸,并拍摄了大量充满性意味的肢解照片。
在当时的社会语境下,Bellmer的人偶反映了一种被操纵、修正的暴力,被纳粹宣布为“堕落艺术”。
The Doll,1934-39年
The Doll,1935年
The Doll,1936年
Die Puppe/Die Glasmurmel,1934年
他遭到迫害,于1938年流亡法国,在巴黎艺术界意外受到了超现实主义者的欢迎。
二战后,他痴迷阅读萨德侯爵和乔治·巴塔耶的作品,不再制作娃娃,转而专注于情色绘画、蚀刻版画和摄影创作,并遇见了自己后来的伴侣Unica Zürn。两人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大量创作有关施虐和受虐行为的摄影作品。
Galerie Berinson,1932年
左:Seated Double-headed Girl,1934年
右:The Maiden and the Death,1963年
Au Café,1971年
Les Quatre Filles,1970年
照片中,Zürn通常全身赤裸,性器裸露在外,没有脸和四肢,像一块沉默不语的肉,被绳子、蕾丝或绑带紧紧捆缚。人们指责这些作品不过是Bellmer物化女性的厌女行为,令人作呕。
但他解释说,自己想表达一种混合欲望和恐惧的两性关系,并只不是人们所看见的那样。
Komposition,1955年
无题,创作于1950-55年
Peg Top,1937年
The Articulated Hands,1954年
Bellmer一生都与色情和虐待狂的争议密不可分,但至死都未曾停止探索“堕落艺术”,这使他不断成为时尚和艺术颠覆传统的灵感。
Muse Cephalopod,1939-40年
Oeillades ciselées en branche,1939年
La Poupée,1935-38年
左:Alexander McQueen 2011早春度假系列中,
Sarah Burton从Hans Bellmer的画中汲取灵感
右:Acne Studios 2012秋冬系列中,
Jonny Johansson从Hans Bellmer扭曲身体的艺术中汲取灵感
Alexander McQueen就在1997春夏系列中参考了Bellmer作品中病态残缺的人偶形象。模特身体被Shaun Leane和Philip Treacy的金属配饰暴力切割、扭曲,像被残忍肢解了一样,令人不安。其中,最具争议的一幕是黑人模特Debra Shaw被镣铐束缚的诡异造型。
时尚媒体在秀后尖锐质问McQueen,“这是在‘致敬’奴隶制吗?”他以戏谑的口吻回答,“当然不是,上帝!”
Alexander McQueen 1997春夏系列
正如Bellmer所说,“如果我作品的起源是丑闻,那是因为对我来说,世界就是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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