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艺术装置还是整蛊恶作剧?或许是大多数人面对荷兰视觉艺术家Guda Koster作品的第一反应。她所创造的“活雕塑”,通常散发着一种神秘张力——幽默或惊恐,不安或痴迷,身体与环境强烈分割又或融为一体,模糊时尚、摄影与表演界限的同时,假借鲜艳色彩的雕塑外壳探索着人类外表之下的本质主题。
Guda Koster肖像
不妨先来设想几个场景:当你漫无目的地在美术馆闲逛,身旁的立柱突然发疯似的跑离现场;当你放松惬意地往公园一躺,不远处草地上的雕像缓缓长出四肢;再或者,当你毫无防备地拐进下一个街角,房子在跳舞,盒子在漂浮,以及一些螺旋状的不明幽灵拿着喇叭大喊大叫……当然,这并不是什么21世纪的魔幻,但眼前之景也绝非幻象——欢迎来到荷兰视觉艺术家Guda Koster的神秘世界。
作品“Wild Man”,2021年
Koster将这些有点幽默又有点神秘的三维生物称作“活雕塑”(living sculptures)——它们通常有着易于辨认的几何形状,配以鲜艳色彩或图形设计,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又或用错视图案覆盖表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无一例外,它们普遍存在着一处共性,即几何体内部的“人物”身份被遮挡、隐藏,甚至消失。只不过,内部有时是真人扮演,有时则只能是人体模型。
在本次采访中,她提到,“在摄影作品中,我会自己当模特;在雕塑作品中,则通常是人体模型或只是模型的一部分。而在街头表演中,它们则只能由真人扮演。这些‘活雕塑’是与艺术家Frans van Tartwijk合作创作的,我们一起决定它们的动作、声音、音乐以及表演地点。可能是精心挑选的一条街道,也可能是在广场或公园,这些雕塑会移动,会唱歌、跳舞,有时还会说话。”
Guda Koster与Frans van Tartwijk二人
在Schloss Cell的现场表演,该表演
是Kunstmuseum Celle展览“FLOAT”的一部分
摄影师为Doris Hennies
在她的作品中,雕塑覆着的纺织品服装同样也是不可忽视的关键元素。它们往往经过精心制作,并使用色彩鲜艳的面料使其欲呈现的“人物”形象清晰可现。每件服装拥有着自己的特点,幽默或夸张间仅一线之隔。除开模糊了雕塑、表演和时尚间的边界外,Koster还借各不相同的“人物”形象探索着微妙的社会学意义,如(过度)消费、身份、(不)平等、恐惧与虚荣等议题。“服装如同第二层皮肤,你可以通过不同着装来展现不同身份。当我拍摄自己时,我一直没变,但同样的身材却可以(借不同服装)变化出不同形象,这总是让我感到惊讶。”她如此描述到服装对其创作的重要含义。
作品“In Full Swing”,2023年
从此种角度来看,着装又何尝不是一种视觉艺术?一种我们如何看待自己以及希望别人如何看待我们的表达方式。而Koster则通过这些变幻莫测的服装来创造出她作品中那些神秘的“人物”形象,一种介于可见与不可见之间的模糊状态,从而启发观众思考外表的本质及抛弃外表之后的真实存在。或许,当惊讶的路人经过时,内心可能会浮现出多个想法,想要知道这些幽灵雕塑的本体:他们是机器人还是表演者?他们是男性还是女性?
Guda Koster与Frans van Tartwijk
二人表演的作品“Cosmo Disco”,2022年
摄影师为Jan theun van Rees
“其实,与我早期的摄影作品相比,我最近作品中的人已经变得不那么像一个真正的‘人’,我几乎把人贬低、物化,可能变成一块石头,一只角,或者只是沦为一种抽象的形式存在。但无一例外,它们总是有一个指向人的暗示,比如你仍然可以看到一条腿或者一支胳膊。即便你也不知道那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年轻人还是老人。(因为)‘人’已经消失了。”Koster在采访中继续向我们解释到通过雕塑模糊人物身份特征的创作缘由。
左:作品“Invisible Day”,2023年
右:作品“Roll-over”,2023年
下月初,法国克莱蒙费朗将举办主题为“Play”的纺织双年展(Textile Biennale),而Koster与老朋友van Tartwijk受邀为其开幕式志愿者穿越城市的游行活动创作表演服装。
同时,她还向我们透露,在完成本次双年展活动委托后,将直接启程出发至中国成都,参加由成都A4美术馆举办的为期两个月的2024驻留艺术家国际交流计划(Artist in Residence International Exchange Program,ARIE),并以本年度主题“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为创作母题,呈现一个全新的表演项目。以A4美术馆为起点,让那些幽灵“活雕塑”游荡在街道、公园或其他公共场合,突破传统展览空间与公共空间的界限,呈现一场完美的演出。
假若某日你在成都街头撞见这些神秘幽灵,无需惊慌失措,Just play with them!
Guda Koster与其被LAM博物馆收藏的作品“More or Less”
你的日常创作过程是怎样的?
Guda Koster(以下简称为G):一件作品可能来自在市场上找到的一块布的图案,也可能始于一个单纯的想法。这个想法可能很美好,但执行条件往往不够充分。而为了达到我想要的视觉效果,作品背后的设计、布景或装置需要不断地修改。
左:作品“Bits&Peaces”,2022年
右:作品“Change Over”,2021年
几何主义在你的创作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这在其他的荷兰艺术作品中也总是很普遍。请与我们聊聊这一点。
G:并非所有的荷兰艺术家都会受到荷兰画家Piet Mondrian的启发,荷兰也有许多叙事性的绘画作品。对我来说,美国画家、雕塑家Elsworth Kelly、古巴裔美国视觉艺术家Carmen Herrera和德国艺术家Imi Knoebel的抽象艺术作品对我影响很大。我喜欢清晰、简洁和色彩(的风格)。
所以你的作品中大多也都有着鲜艳且浓烈的色彩。
G:对,我喜欢鲜艳的颜色。我是Kelly、Herrera和美国艺术家Barnett Newman等抽象派画家的色域绘画的粉丝。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能说出所有颜色的细微差别。我非常着迷那些里面放着很多颜色彩铅的彩色铅笔盒。
作品“Hush Hush”,2022年
还有其他艺术家对你的创作造成了很大影响吗?
G:澳大利亚艺术家Erwin Wurm作品中的幽默感;荷兰艺术家Dick Bruna作品中的简洁以及他可以用很少的笔触去表达很多东西;英国雕塑家Anthony Gormley对人体的惊人变化的描绘;还有,荷兰时装设计师组合Victor&Rolf(Viktor Horsting与Rolf Snoeren二人),他们在时装的概念性和前卫设计上,简直是可穿戴的艺术品。
作品“Red with White Dots”,2014年
阿姆斯特丹的生活经历对你的创作产生了什么影响?
G:不全是阿姆斯特丹,我也经常在柏林工作。但当然,我喜欢那里的城市活力,你可以找到很多创作素材。这两个都是让人感到很放松的城市。
作品“Sweet Dreams”,2023年
你曾提到“不想成为一名教师,而是一名艺术家”,但你确实曾在艺术学院任教。你是如何看待这两种身份的?
G:之前,我从事过小学教育工作,但我想有更多时间去进行艺术创作,所以我从那里辞职了。后来,从2000年以来,我就一直在乌得勒支的一所私立艺术学院教授更广义层面的雕塑专业。我喜欢传达我对艺术的热情,通过教书可以给人们信心,帮助他们发展自己的东西。
左:作品“In Love with Kelly”,2021年
右:作品“A Balancing Act”,2022年
此前你也曾为戏剧设计服装,在你的创作中服装也至为关键,是否有考虑过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
G:从未想过,时装设计师那充满竞争的生活对我来说似乎很艰难。我反而觉得作为一名艺术家,可以更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作品“Well Dressed”,2011年
你创作的这些“活雕塑”似乎都呈现着不太舒服的姿势,但同时又带着幽默感。请问这是为何?
G:我经常用幽默的方式夸大、扭曲现实,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巧妙地组织成代码(codes)和含义(meanings),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关注场景或者面料来解谜。这些服装,要么与环境相匹配,要么与之形成对比。通过几何形状、纺织品、色彩和重复,我重新建立并反映了人们的心理、社会联系和行为模式。我喜欢在可见与不可见之间玩弄错视或者营造一种强烈对比。最终结果是,身体和环境之间的界限变得不清晰。我想,可能这就是为何作品中大多充满张力或神秘感的来源,(因为)这让观众想要了解更多未知的东西。
作品“The Woman Who Fell to Earth”,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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