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遭遇枪击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当他右耳上的白色绷带成为新一轮“MAGA潮流单品”时，事情似乎没有我们看到的如此简单。政治可以改变世界，时尚呢？
美联社记者Evan Vucci拍摄的特朗普遭遇枪击后的现场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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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联社新闻记者Evan Vucci的一张照片令美国总统大选一事成为社媒焦点，或者换作更准确的说法——令特朗普成为焦点。有人对此评价“自由美利坚”，也有人怀疑纯属自导自演，无关褒贬。但毫无疑问，在全球超总数1/3国家进行换届选举的2024“选举大年”，这一原本仅属于政界范畴的大事，如今已然成为全民讨论的互联网热点。当然，也成为了服装业嗅得商机、制造潮流的新一轮拐点。
据《纽约时报》报道，自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的集会演讲台上遭遇枪击后的几小时内，美国电商购物网站Esty上，便已经开始出现了一系列印有该照片的T恤、运动衫和马克杯等待售商品，同时还配有“Fight”（战斗）、“Never Surrender”（永不投降）等象征自由的标语和宣誓口号；《南华早报》的报道中也提到，淘宝上也出现了一些印有“Shooting Makes Me Stronger”（枪击让我更强）的T恤商品。
2018年，特朗普在印第安纳州的演讲集会，与会的拥护者
头戴印有“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红色棒球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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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欣欣向荣”的时尚专属景观，或许令人哭笑不得，以及该商品的受众也让人感到疑惑，甚至还不禁让人联想到前些年特朗普竞选时佩戴的那顶“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红色棒球帽所缔造的潮流。时至今日，那顶红色棒球帽仍然在售，且销量可观。
但事情远未就此结束。前一轮的“MAGA潮流”尚未完全形成，新一轮的趋势单品已经诞生——特朗普再次现身时右耳上包裹的白色绷带。在美国威斯康星州举办的论坛上，众多与会者在统一的标准式着装规则（蓝黑西装内搭白色衬衫，脖间挂着一条红色领带）外，右耳挂上了一块白色假绷带，以表自己坚定不移的支持决心。
特朗普现身共和党大会，与会的拥护者右耳戴着白色耳罩，
并将其形容为“The Newest Fashion Tr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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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将拉票演讲视作一场信息沟通战，毫无疑问，不费半点口舌便可昭示个人立场的视觉符号轻轻松松即可稳住自我军心，扰乱对方阵脚。而白色的假绷带——这一“特朗普”的象征符号——就像是德克萨斯州的西部牛仔帽、华尔街金融男精心设计过的高档名片以及抗议团体统一身着的标语衫那样，如神圣教旨，似时尚宣言，深入人心。
法国文学家Roland Barthes穷其一生著有大量论述此“符号”传播的流行体系著作，如1964年的《图像的修辞》（Rhétorique de l’image）中对于“图像较文字更易于流行和传播”、“言语成为图像的寄生物”等理论的阐释。循此理论，将“特朗普”视作一个成功的品牌毫不为过——无论是此前的红色棒球帽，还是如今的自由T恤衫，以及可能会在日后摇身变为新配饰灵感的白色假绷带。
电影《美国精神病人》中，
华尔街精英男展示着精心设计的身份名片
假若将此“符号”理论类比于时尚品牌，Balenciaga便是一个绝佳典例，尤其是从2015年Demna执掌至今的时间内。不妨先简单回顾一下5月底Balenciaga在上海浦东美术馆天台举办的2025春季系列大秀，冒雨看秀的现场观众、地铁偶遇的时髦男女，不谋而合地、出奇一致地选择了那些标志性的有着夸张廓形的全黑套装，他们如同奔赴偶像演唱会的粉丝，又像是刚参加完一场仪式的虔诚教徒。
这种“符号”看似简单，但其产生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也是无比巨大的。仅从Z世代甚至更年轻一代的着装衣橱中便可察觉——那件无法忽视的宽松的拖地长裤。而Demna这种擅用“符号”制造潮流的例子，尤其是看似隐晦实则讽刺的政治“符号”，在这不满十年的任期里不胜枚举，如2017秋冬成衣系列中对美国国会议员Bernie Sanders竞选标志的明显化用——Bernie名牌下的白色和红色条纹被诠释为Balenciaga的当季Logo以及几个月后在Vetements（2019年Demna宣布离开Vetements）中臭名昭著的DHL黄色T恤衫。
上：美国国会议员Bernie Sanders竞选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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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Balenciaga 2017秋冬成衣系列中的标志
虽将时尚喻为时代之镜已是老生常谈，Demna制造的流行现象也确实反映了街头时尚入侵高级时装的时代着装风格。但恰恰因为时代与政治同样紧密相关，因此时尚的本质也颇具政治属性。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馆长Andrew Bolton曾在采访中解释到常在策展中涉及的时代性理念，“时尚常被用来表达国家主义、民族主义和宣传倾向，同样也与阶级、种族、民族和性取向等复杂议题有关。”
如Burberry首位公开出柜的同性恋CEO Christopher Bailey，在为Burberry设计的最后一季2018秋冬系列中大量运用了代表LGBTQ+的彩虹元素，Bolton则将最后一件象征着胜利与凯旋的大衣造型纳入到2019年大都会举办的展览“坎普：时尚笔记”（Camp: Notes on Fashion）中，以“欢乐和包容”作为对当时文化保守和政治保守主义的公开反抗。
Burberry 2018秋冬系列中，
超模Cara Delevingne身着彩虹大衣的闭场造型
时尚外观下的政治性隐喻也波及到时尚红毯，从前些年的“光脚抗议”、“黑人的命也是命”，过渡到“向富人征税”、“性少数平权”，以及几个月前刚结束的戛纳电影节上，Cate Blanchett身着由Haider Ackermann设计的Jean Paul Gaultier礼裙，通过移动时裙摆内外的巧妙配色致敬巴勒斯坦国旗，以此呼吁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不可忽视的战乱。
今年5月份的戛纳电影节红毯上，
Cate Blanchett身着Jean Paul Gaultier礼裙造型
隐晦的政治困境下，时尚也并非未曾尝试努力。如早在2022年，一封“致时尚界的公开信”（Open Letter to the Fashion Industry）便已问世，旨在呼吁时尚界关注日益严重的气候危机、生态破坏以及严重浪费等众多既往常被忽略的问题，试图彻底改变时尚行业。Thom Browne 、Dries Van Noten、Gabriela Hearst、Marine Serre和Tory Burch等众多知名设计师均已签署该时尚宣言。
时尚可以改变世界吗？或许可以。但结果呢？频繁曝出的奢侈品牌劳工压榨、环境污染等问题令该宣言如同靠着道德约束的众多“和平公约”一样，空气中回荡的只有“严厉谴责”、“坚决反对”等重复而空洞的字眼。
Chanel 2015春夏成衣系列
当然，政治本就属于敏感话题，奉生意至上的时尚本身也禁不起深究，不排除部分博眼球行为抑或品牌战略中的营销卖点。时尚记者Dana Thomas曾在谈论时尚与政治的交织关系时提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但所有人都清楚——时尚与政治绝非只是谁先谁后的二元性问题，“Make Fashion Great Again”也绝非是对Anti-Fashion缄口不谈。
2015年，SHOWstudio发起的“Proud To Protest”运动
不可否认，如今的时代我们已经无法看到诸如已故设计师Vivienne Westwood这种将坦克开进英国前首相家里抗议的“魔幻”行径，但至少每个人尚且保留竖起中指的权利。包着绷带的特朗普都能为其“更好的美国”梦而努力着，擅以时装隐喻的设计师们又何尝不能为“更好的时尚”而贡献一份微薄之力呢？政治固然可以统治世界，但时尚仍然具有改变世界的潜力。这不正也是时尚令人着迷的魅力所在么？
Vivienne Westwood驾着坦克开往英国前首相David Cameron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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