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莉 | 和“姐姐”分别，或少年的成长——评朱嘉诚《被解放的胡巴》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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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11 16:31
北京
张莉，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师范大学第五届最受研究生欢迎十佳教师，“持微火者·女性文学好书榜”主办人。著有《中国现代女性写作的发生》《小说风景》《持微火者》等。主编《散文中的北京》《我们在不同的温度沸腾》《明月梅花：2023年中国女性小说选》《流水今日：2023年中国女性散文选》《醒来已是正午：2023年短篇小说20家》《茉莉为远客：2023年当代散文20家》等。获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文学理论评论奖，女性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第十届当当影响力作家。中国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副主任。
张莉
朱嘉诚同学出生于2004年，是北师大本科二年级学生。我是在北师大文学创作专业的研究生必修课“文学创作理论与实践课”上见到他的。新学期第一节课，朱嘉诚同学和胡尔康同学（笔名胡尘子）一起来旁听，他们住同一个宿舍，都喜欢小说创作。那天，两位同学并没有交作品，但是，却带来了新的不一样的气息。作为老师，每年秋天我都对文学创作课保有期待，期待和热爱文学创作的年轻人见面，期待听到他们对自己作品的理解。当然，也是在这门课上，我有幸见证许多年轻人写出成熟作品的全过程。事实上，几年来，许多北师大文创专业同学的首作或者是研究生时代的代表作品都是从这门课上或萌芽，或诞生的。所以，每年的冬天或春天，便是一年级硕士同学们集中发表作品的时候。还记得那天，嘉诚和尔康自我介绍后，我对他们说，要记得交作品，我会像对待研究生同学一样对待你们。那当然是一个善意的玩笑，全班同学都笑起来。下一次上课，两位年轻人果然都如期交来了作品。那天，我特意请嘉诚在讲台上读作业的前两段，小说片断带来了惊喜，充分显示了他的令人瞩目的语言才华。那篇作业便是眼前这篇《被解放的胡巴》，是嘉诚在课程上的第一篇作业，也是他首次发表的作品。我是在上课之前的晚上读到《被解放的胡巴》，这部小说关于少年成长，故事辗转鲜活、深具文学质感，整部作品洋溢着一种躁动不安的荷尔蒙气息，字里行间所涌动的丰沛叙述才情让人念念难忘。《被解放的胡巴》让我想到海子那首著名的关于姐姐的诗，想到路内的《十七岁送姐姐出门》，想到摇滚歌手张楚的歌曲《姐姐》，想到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这些艺术作品里都有位一位阳光般存在的“姐姐”，她们夺目而性感，照耀着少年们成长之路。但是，总有一天要与“姐姐”分别的，分别时分便是少年成长时刻，是少年进入成年世界的开始。《被解放的胡巴》虽然也是在这样的叙事逻辑里，但它的与众不同在于嵌入了“胡巴”。“胡巴”是我们时代的新名词，是新一代少年喜欢的神奇宝贝卡，也是“我”与姐姐都喜欢的，事实上，他们在共同的游戏话语中建立起情感链接。我最喜爱的是一张叫“胡巴（被解放）”的神奇宝贝卡，它是“被束缚的胡巴”的进化形态，相较于初形态的孱弱，被解放的胡巴几乎拥有着这种游戏里最顶尖的攻击力，一回合的攻击几乎可以秒杀掉大部分的精灵。——“胡巴”是进入这部作品的秘道，进入胡巴的世界，“我”和姐姐便可以获得属于少年人的快乐，虽然姐姐已经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但她却喜欢玩胡巴这款游戏，那意味着她不愿意进入成年人的话语逻辑里。小说重要的转折是少年揭发“添福阁”里所发生的一切，姐姐因此而消失。事实上，在房间里听到姐姐声音的那一刻，少年便已经开始拥有他的攻击力了。——“那天的事我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藏得久了便越来越模糊，像氧化腐烂后的野果，使人怀疑它当初的样子。”看起来这部作品是某类故事的续写，但其实并不是。它使用了新的话语方式，打着我们时代的鲜明印迹。那天，我举着它细细地看，终于发现在卡牌上除了技能介绍、攻击防御力数值之外，还有其他或许是更重要的语句。准确地说，在它的那两项强大而邪恶的技能的正下方，有这样一行小字：“将喜欢的东西收藏起来，然后通过圆环将它们传递到秘密的地方。”小说结尾定格在那张“胡巴（被解放）”的神奇宝贝卡牌上。意味深长的结尾里，藏着今天的我们如何理解秘密、如何理解情欲、如何理解一个少年的“攻击”和“防御”。——少年是从成年人身上习得某种习性进而获得了攻击力的。而那张名为“被解放的胡巴”的神奇宝贝卡牌则象征了千禧一代青年们的青春觉知。还记得，八周课结束后，我曾与博士生张凌岚一起约朱嘉诚、胡尘子两位同学在学校的咖啡馆里聊家常，那天我们点了沙拉、披萨和意面。欢快的气氛中听嘉诚说起他的家乡东营，他向我们讲起那座城市里的气息，讲起他喜欢的摇滚歌手，讲起父亲的出差和他去重庆过暑假的生活，这篇作品，便是他在重庆完成的。当然，他也讲起他喜欢的作家波拉尼奥。年轻人在讲述的时候我一直想，写出这部作品之前，他一定经过了许多次练笔，才有了眼前这部作品的最终完成。坦率说，尽管《被解放的胡巴》让人难忘，但也有它的青涩之处，说到底，这只是这位青年写作者的开始。但是，作为老师，我对嘉诚的写作抱有深深的期许。写这篇推荐语时，我也多次想到了里尔克在《给青年作家的十封信》中的话，是我多年来难忘的：“以深深的谦虚与忍耐去期待一个豁然贯通的时刻，这才是艺术的生活，无论是理解或是创造都一样”，就以这句话与嘉诚同学共勉吧。祝愿他以深深的谦虚与忍耐等待那个创造性时刻的到来，祝愿他有足够的能量与热情去建造自己的文学世界、完成自己的文学梦想。由于微信公众号修改了推送规则，所以部分关注本号的朋友无法在第一时间收到“十月杂志”公号推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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