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评刊 | 诫命和使命:青年如何书写——读《十月》小说新干线·“〇〇”左右栏目有感

文化   2024-12-18 16:31   北京  






兴云,男,生于1965年12月,陕西南郑人,汉族,大学文化,现为陕西省汉中市南郑区司法局三级调研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文学院第二届签约作家,陕西省汉中市作家协会第三届副主席,汉中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文学评论委员会学术委员。长期致力于小说阅读、创作和评论,在《人民日报》《散文》《延河》《河南文学》等多家报刊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评论多篇,出版有长篇小说《机关》《权力》。在《十月》杂志等公众号发表有小说评论。

诫命和使命:青年如何书写

——读《十月》小说新干线·“〇〇”左右栏目有感

陈兴云



“小说新干线”历久弥新,可以说是《十月》培育文学新锐的一个品牌栏目。从我最早关注它算起,大概已有近十年。在这里我读到了诸如向迅、马小淘、王苏辛等一批青年写作者的让人惊叹的文字,甚至到后来买过他们的小说集,写过他们的部分书评。

新出刊的《十月》2024年第6期,在“小说新干线”栏目,一次性推出了七位“00”年左右作家的小说。他们大多“面孔”陌生,似乎也只能算是未名写作者。通过仔细阅读这七篇小说,我感到这一代青年写作者的小说类型与题材在发生变化:他们与现实走得更近,有的甚至不再是单一的、家族式的成长叙事。

首先,对现实生活的细微体察与描摹,标志着青年写作的一种“回归”。《杀手皇后》以其内心独白与自我反省的叙述方式,写了十九岁的“我”在东京的一段留学生活。在孤独、失意、陌生的环境中,“我”先后与胡沁、“杀手皇后”气质的女孩沈佳怡和“鸭子”相遇,“我”与他们约会、写信和交往,他们带给了“我”短暂的、不一样的生活,共同见证了孤悬海外的迷离与彷徨——尽管到最后“我”只能遥祝他们幸福和平安喜乐。这段飘忽、无奈的悲情故事,既写孤独与对爱的渴望,又反映出青年一代与这个世界的复杂关系。

《火山在薄暮中起舞》《吟秋居士图》和《一家》三篇小说,直接关涉现实生活,以青年的目光凝视成年人的内心世界与生活际遇,是真正意义上的“现实一种”。《火山在薄暮中起舞》以女孩马小真的视觉,写几个人到内蒙古旅行的故事。同行一个戴着羊头面具的“羊头大叔”引起马小真的好奇,她并不知道这个名叫杨三玖的父亲因爱女自杀而万念俱灰,他说这次旅行是到梦中的乌兰察布火山寻找自己丢失的一只羊,但却被眼眸低垂的羊改变了自杀的初衷。在这篇饱含悲情与诗意的小说里,温顺的羊是一种隐喻,火山、草地是一种具象,失独的父亲和不一样的父爱才是小说要表达的主题。《吟秋居士图》写一个名叫陈吟秋的中年男人从单位辞职后的生活与心路。辞职原本是逃离职场和精神减压,然而一头扎进股海也未必能够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于是空余时间钻研佛经渐渐成为一条新的去路。然而他的老婆马心红却整天忙于社交,搭建起姐妹团、业余戏曲团和微信群,业暇常常约姐妹们一起喝茶、聚餐、演唱和旅游,反倒在热闹中实现了一种看似世俗的人生价值。其实无论职业与生活都是修行,“围城”内外,心安便是归处。《一家》是一个“听”来的故事。对门女邻居在家具商场卖橱柜,她男人是开公交车的。但女人愤怒的叫骂声从门卫处传到楼上来,又时常从楼上他们的房间传向四邻。我们从叫骂声和民警的介入中,得知这家儿子智力不健全,在学校遭遇欺凌时睾丸受伤,因此叫骂声几乎成为他们日常的全部“底色”,由此揭示出底层生活的艰辛让人感到无比悲悯。

其次,不得不承认,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成长叙事仍然是青年书写不可或缺的一大主题。本期《威士忌酸》和《被解放的胡巴》依然是青年书写的成长叙事。前者以张佳也说我酒量不好开篇,将我从一个聒噪的圣诞夜和朋友中拯救出来。接着很快交代老钱和陈海的生活——他们经历的事总是很多,身处人类理性的两种典型,却有一个共同点是爱喝酒。在之后的叙事中,现实与过往相互交织,四个人的交集像在不经意间发生,若即若离,若明若暗。因此这是一篇毫无头绪的碎片化的叙事,显示出当下青年人心灵世界的情感新质和人际交往过程中的幽微。与本篇不同的是,《被解放的胡巴》似乎更接“地气”,是“实实在在”的成长书写。爸妈离婚那年夏天,“我”成了整日跟表哥满街跑的野孩子。之前父亲如果哪个晚上没有喝醉,常常会痛骂“我”是婊子养的臭货。父亲卖掉家里的东西看病,病好之后喝酒喝得更凶,看见“我”就打,因此我们四处浪迹。这些叙事,反映出底层特殊家庭孩子在暴力下的野蛮生长,包括表哥和蓉姐等人,同样摆脱不了少年时代的孤苦命运与内心恐慌。而表哥企图改变命运的不屈与抗争,却把自己推向了更加黯然的不归之路。

再次,魔幻、科幻与悬疑,一直是众多青年在写作中不断拓展的叙事疆域。《我们不应该在夏天起舞》应该是有别于本期其他六篇小说的个性化写作。在青年作家南音辽阔的笔下,无论是外壳与内核,都裹挟着浓郁的科幻元素。在长达一百年前后的时间与空间里,果丹皮少女都扮演着人们眼睛里的“历史”,她在广场上跳舞,身体里潜藏着科技的秘密,让所有慕名而来的游客都惊艳不已。她的丈夫路路通的职业是贩卖黑夜,薪水少得可怜,他们挤在小房子里维持着生活。后来她失去了工作,整日在家里蒸杧果干,把心思全都放在女儿的身上,不再像机器人那样在广场跳舞了。这篇小说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外壳下,通过对历史、现实和人性的多重维度的探索,表达出人们在未来同样难免遭遇心性异化和生活的孤独与疲惫。

面对当下炙手可热的青年写作,一些观点普遍认为,部分“90”后、“00”后作家更注重想象力和象征意味,他们中的佼佼者常常将现代主义与现实主义风格较好地融合,通过象征、隐喻、变形、夸张等手法表达当下生活的一些深层次感受,总体上都蕴含了一种严肃的现实主义精神。但也有一些“90”后、“00”后作家则容易“异化”,时而坠入云里雾里的叙事实验,时而跟随一些常见的现实题材照猫画虎,以此充分发挥他们学历较高、受过专业训练的主体优势,弥补其较为单一的成长叙事和历史感较弱、现实经验不足等短板。

然而,当我认真阅读本期七篇小说时,都程度不同地颠覆了我对上述稍显“概念化”的评价的赞同。我不禁为之一振,尽管这些20岁出头的年轻人在小说的写作技巧、叙事风格等方面尚有提升的空间,但他们的整体水准超乎了想象。令人惊喜的是,当下一些青年写作在逐步转型,像早年先锋文学回归现实主义题材一样,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这是一种“诫命”,重新回到现实观察和现实题材写作,用青年的思考看待现代社会本质和家庭生活的本来,如本文所解构的前四篇小说。再者,“成长”书写,特别是《被解放的胡巴》,尽管没有摆脱“父亲的形象缺失,猥琐而凶恶,父亲与子女水火不容”这样一个“公式化”的苦难书写的窠臼,但本篇叙事颇为深刻,具有切肤之痛。《火山在薄暮中起舞》则完全写了一种父爱,子女的不幸伤痛的不仅仅是自身,而是自身之外的血浓于水的亲情。

卡尔维诺说,“每个青年作家的诫命是表现他们自己的时代”。在本期七篇小说中,现实题材给人意外惊喜,成长叙事也带来了难能可贵的感受。特别是《杀手皇后》与《我们不应该在夏天起舞》,无论是叙事主体,还是叙事手法,也许更切合青年写作的典型之路。这些都是他们“诫命”所具有的明显优势,应当勇往直前,锲而不舍地去探索和追求。

宇宙芒芒,山川杳杳,大千世界,斑斓多姿。青年书写写什么无关紧要,怎么写极其重要。无论什么主题,让自己欣慰,不让读者失望,才是青年书写永恒的主题,也是青年作家的时代使命和历史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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