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君 | 十里江山

文化 2024-12-10 17:03 北京

田君，河南信阳人，中国作协会员，河南省诗歌学会副会长，鲁迅文学院第32届高研班学员。已在《十月》《诗刊》《文艺报》《中国作家》《诗歌月刊》《星星》《扬子江》《诗潮》等近百家报刊发表诗歌作品近千首。

十里江山

田君

《十月》2024年第6期

三台村

一个小村

在淮河北岸

被平原禁锢

多年以前

祖父田本彦，祖母闫氏

被饥饿的机器收割

几年后，另一场运动中

他们略高于平地的坟茔被抹平

几十年过去了

父亲每次回到这里

目光都像平原一般空旷

肖　店

过了河，大地泛起波澜

不再铺展

过了河，大地长出骨骼

那是些无名的石头

但肖店过不了河

淮河就是它的边界

南岸再美，也是别人的风景

肖店守着地里的

麦子、大豆、棉花、芝麻、红薯

心里很踏实

桥还是过了河

对肖店来说，这是最古老

也是最现代的过河方式

甘冲窑坑

前人取走了山的骨头

时间回填以泪水

彼此严丝合缝

也不过是一杯自罚的苦酒

一座山落下的残疾

不可能完全恢复

如今的山清水秀，不过是

大自然的自我救赎

花山寨

山，因花而名

寨，依山而驻

山与花，就是寨子的

远亲、近邻

日子可能被风和鸟儿衔走

更多地选择留下

映山红漫山开放，花以花的方式讲述

房前屋后都是映山红的

决策地，每年春天

她认真地演绎一次记忆中的红

桂花岭

林场早已不存在了

这些树还活在这里

最多的是梨树

也有一些苹果和柿子树

临风而立，开花，结果

再也没有人伺候它们了

想活着就得靠自己

它们怀春，伤秋，遇到雪天

一夜间白头，把自己

遗弃在了这荒野上

大山雨信

云间谁寄锦书来

只有山知道

山居中而立

四个方向为其命名——

东大山，西大山，南大山，北大山

从不同方向看到的

其实是同一片云

云至，雨来

山坦然接受命运安排

将雨水转成节气和时令

大山和雨约会

云只是信使

净居寺

僧侣没有了

古柏、寺院还在

大小苏山还在

寺前大堰里的鱼

被水完整地继承了下来

那拦腰修建的公路

让寺院退无可退

一千多年了，有很多光阴

遭到损毁遗弃，也有很多

被重建修葺

最有名的过客苏轼

留下了诗篇，和巨大的虚空

仿佛一幅浩瀚长卷

很多留白，写下什么都无比突兀

龟山湖

水在这里被圈养

却并未失去天性

天生之水，汇集成

一幅山水中堂

平铺于乡野丘陵之间

水面似画布，大坝如卷轴

白云、飞鸟、月季花争相落款

一群又一群的人

走入画中

一群又一群的人

从画中走出

龟山晴雪

大雪覆盖山坡

也覆盖山脊

跟随几行不规则的脚印

我从山脚爬到山顶

明亮的朝阳之下

雪和画布一样颜色

所有立体的事物

在白银一样的雪上

留下自己的影像

但一切都不真实

晴雪，意味着融化

影子们在各自移动

尘世以生死为界

远　山

山的背景巨大

有时真切，有时模糊

它用风霜、雨雪、雾

也用阳光、月光、露水

勾勒四季和枝叶花朵

每一天都不尽相同

一幅十里江山图

被我的眼睛和心框定

你是剧中人，也是唯一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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