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下内容节选并翻译自清康熙年间陈梦雷（1650年—1741年）所编辑的大型类书《古今图书集成》卷第一千四百二十一中的“思恩府风俗考”。原文执笔、记录者均是已作古的古人，部分内容带有较为强烈的统治阶级色彩以及歧视土著民族的意味，读者自会明辨。本站将其整理选出，转译、注解成现代白话文，供读者学习参考使用。![]()
▲清康熙时期思恩府疆域图（点击可看大图）
本府位于广西的西南极边之地，这里山谷盘绕交错，溪流与山洞连绵不断，地形复杂。过去，这里被视为蛮荒之地，声教（文明教化）难以传达。然而，自从明朝末期文成公（指王守仁）将治所迁至此地后，当地的陋俗开始逐渐改变。优秀的子弟开始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他们进入学校学习，如今士人家庭仍然保留着古代的一些礼仪。在冠礼、婚礼、丧礼和祭祀等方面，他们几乎能够模仿中原地区的做法。此外，当地的土著居民性格质朴但剽悍，他们出入时常常携带刀具以自卫。他们重视财物，轻视生死，一旦遇到不平之事，即使是骨肉亲情也会变成仇敌。对于这样的行为，需要用法律来约束他们，而单纯的施恩并不能解决问题。值得注意的是，自古以来，这里常常采用法外羁縻（即用宽容的政策来笼络人心，使其归顺）的方式来治理。在居民方面，他们只知道努力从事农业生产，但性格懒惰，不懂得商业经营。因此，他们的家庭通常没有积蓄，拥有牛只的人便被视为富裕。在婚娶方面，他们并不避讳同姓结婚。在市场上进行贸易时，妇女往往占据主导地位。男性通常裹着青色的头巾，而女性则戴着竹制的斗笠。当遇到疾病时，他们只依赖巫师和祷告鬼神来寻求帮助，并不重视医药治疗。在丧事方面，他们采用佛教的仪式，出殡当天会宰杀牲畜并设宴款待宾客，同时还有鼓吹乐队引导送葬队伍，这些做法稍微带有一些汉族文化的影子。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当地多采用火化的方式处理遗体。在当地的风俗中，男女之间并不避讳嫌疑，亲族之间也常常混杂在一起。每到元宵节前后的几天里，男女老少都会参与游戏和唱歌活动，他们互相酬和，表达着彼此的情谊。如果有志趣相投的人，他们会用槟榔作为信物来缔结合约，这也是当地蛮俗的一种体现。不过，近年来这种风俗已经逐渐改变。尽管如此，猺、獞、狼、蛮等少数民族的陋习依然存在。然而，他们都非常重视耕织生产，勤劳朴实。在各个方面，他们都表现出朴素、率直和崇尚节俭的特点，这些都不失为太古时代的遗风。在节序方面，他们与汉族的习俗大致相同。正月初一贺岁、元宵节张灯结彩、清明节祭扫墓地、端午节划龙舟、中元节祭祀祖先、中秋节赏月以及冬至节祭祀祖先等活动，都是他们与汉族共有的节日习俗。然而，由于当地四季的气候条件与汉族地区存在显著差异，因此也带来了一些特有的健康问题。这里的气候通常温暖而少寒冷，多阴沉天气，没有霜雪。青草和黄茅在生长过程中常常会产生瘴气，导致人们容易感染泻疟等疾病。特别是在土属村溪地区，这种情况更为严重。相比之下，府治所在地地势平坦开阔，四周山林也显得明朗，因此患病的情况相对较少。此外，由于当地地处炎热地带，即使在中午时分也容易出现热症。因此，汉族人到这里后应该注意饮食清淡，不要过饱，同时避免直接吹风。这样才能适应当地的气候环境，保持身体健康。在府的下属地区中，只有武缘是汉族的聚居地。其他地方则都是土著居民的聚居地，由于地域和人的差异，各地的习俗也各有不同。武缘县的居民，深受当地风气的影响，同时也得益于这里的水土滋养。他们的性格剽悍，但本质淳朴。他们说话时的发音独特，带有唇舌音，音调也颇为复杂多变。在习俗方面，他们崇尚鬼神，非常重视财物，但对于生死却相对看轻。有句谚语说：“乐昌（双桥、宁武、太平、甘圩一带）的人喜欢打官司，永宁（锣圩、灵马、仙湖、部分宁武一带）的人则崇尚武斗。”在武缘县，冠礼（古代男子二十岁时举行的成人礼）并不完全遵循古制，而婚娶也不避讳同姓之间。这里的村落多靠近市场，妇女们不再专注于传统的女红（古代妇女所做的纺织、刺绣等手工活），而是转而从事贸易活动。在交易中，他们使用一种特殊的货币制度，即中钱，其价值以二当一。在丧葬习俗上，武缘县采用佛教的仪式。出殡时，会有鼓吹乐队引导灵车前行。男性主要负责农业生产，而女性则从事纺织等家务劳动。优秀的青年会进入学校学习，但普通百姓并不从事商业活动。在节序方面，武缘县有上戊祭社（古代在春季举行的祭祀土地神的仪式）、四月沐佛（四月佛教的浴佛节）、六月六日祭田神（祭祀农田之神的节日）以及中元祀祖（中元节祭祀祖先）等习俗。在中元节前两天，人们会早早地点燃香烛以迎接神灵；第二天，则会焚烧纸制的衣物和金银，设立祭坛进行祭祀，然后送别神灵。此外，重阳节时，人们还会前往墓地祭扫。除了上述特色习俗外，武缘县的其他习俗与思恩府大致相同。西隆州的气候异常，寒暑交替不规律，且瘴气（一种由于湿热环境引发的疾病）和瘟疫特别严重。这里的人们缺乏礼貌，伦理观念也相对淡薄，不太遵循传统的伦常规范。他们选择在山顶种植水稻，而不从事商业活动。在服饰上，男女都缠着头巾，赤脚行走，呈现出一种朴素而原始的风貌。婚姻方面，他们并不避讳同姓之间的婚配。在节令时，人们会各自带着鸡和酒，去寻找自己的朋友或亲戚聚会，享受欢乐的时光。嫁娶时，新娘会先到新郎家门口，但之后会返回母家生活数年，然后才正式回到夫家，这是一种独特的婚姻习俗。西隆州的人性格狡猾，报复心强。一旦产生怨恨，他们就会迅速集结众人，手持武器进行报复。他们杀牛时，会生吃其肉片，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来结交好友或寻求复仇。在信仰方面，他们非常迷信鬼神，常用鸡骨来占卜吉凶。生病时，他们会举行禳灾祈祷的仪式，杀牲聚会饮酒，以祈求病愈。在这种仪式中，一个人开始唱歌时，众人会跟着和唱，声音嘈杂而难以听清。每次杀牛时，他们会生吃牛血，用牛的肠子和残渣来做羹汤。由于不吃盐，他们的体力普遍不强。家庭贫困，没有多余的粮食储备，生活条件相对艰苦。村庄和房屋都建在山顶上，被称为“寨”，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居住方式。女性也会织布，土人自己进行市场交易来获取生活所需。这里的居民有四种，分别是仲家、侬人、徕子和猓猡。他们的淫风陋习（指不良的风气和习俗）与当地的土著居民或少数民族相同。西林县这个地方，改为汉族管辖的时间并不长，因此百姓们还保留着很多土著的习俗。他们居住的地方比较分散，通常在山顶上架设木材来建造房屋。这些房屋的设计很独特，烹饪和睡觉的地方都在上层，而牲畜则饲养在下层。如果山上有水源，他们就会在山顶种植作物，并引水进行灌溉。在闲暇时，他们喜欢打猎，但并不注重读书学习，因此不太了解礼义和汉语。西林县的人性格剽悍，男性外出时一定会悬挂刀具，女性则一定会戴上斗笠。他们的穿着也很特别，通常是短衣赤脚。即使是比较富裕的家庭，也终年没有厚重的被褥。当他们生病时，并不依赖药物治疗，而是专注于举行禳灾祈祷的仪式。在婚姻方面，西林县的风俗显得比较寂寥。他们的嫁娶仪式并不隆重，而在丧葬时则会大声号哭。男女之间从小就可以自由相处，结婚时也不避讳同姓。他们喜欢唱歌，把这当作一种娱乐方式，并且没有太多的忌讳和限制。此外，西林县的家庭结构也与汉族有所不同。父子之间各自居住，兄弟之间也分开住室。这些都是由于他们长期受到土著习俗的影响，而五教（指儒家的仁、义、礼、智、信）的教化还没有在这里广泛传播。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前任知县唐如则曾经捐资聘请教师，并在各个村落里进行劝谕。在他的努力下，西林县的风俗已经逐渐发生改变，人们开始逐渐了解并接受礼义的概念了。白山土司地区，山峦层叠，雾气缭绕，即使天气晴朗也感觉像在下雨。这里的岚瘴（山林间的湿气和瘴气）在春夏季节尤为严重，使得汉人很难长期居住。当地人在山地上耕种，但一年只能收获一次，显示了农业生产的艰辛。土司内的土著居民性格粗犷，不懂得汉族的礼节。他们的衣服和饮食也与汉族的制度不同，具有独特的民族特色。无论男女，出入时都会佩戴刀具，崇尚斗杀，显示出一种尚武的精神。妇女的服饰也很有特点，她们梳着椎形的发髻，戴着高高的斗笠，穿着短衫和大袖子的衣服。衣服的领边一定会镶上护边，显得精致而独特。她们赤脚穿着鞋子，拖着细长的褶皱长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在这里，子女几岁的时候就会被安排婚配，显示了当地早婚的习俗。他们居住在架高的楼房里，这种楼房被称为“栏房”，可能是为了适应当地的山地环境而建的。在饮食上，他们偏爱酸味的食物，常常用糟腌制的素食来下饭，而且很少使用盐。这种饮食习惯可能与当地的气候和物产有关。只有官府中的人员才稍微效仿汉族人的习俗，其余的人则与各司（可能是指当地的其他土司或部落）相同，保留了浓厚的土著文化特色。兴隆土司地区，群山环绕，丛林密布，白天也常常是阴雾缭绕。这里瑶族和土著居民杂居在一起，耕地稀少，主要依靠开垦山地（畬，一种原始的耕作方法，指焚烧草木后种植作物）来种植粟米等粮食作物，没有其他太多的生计来源。当地人性情犷悍，喜欢佩戴刀剑，一旦稍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容易发生争斗甚至仇杀。每年正月，男女老少会聚集在墟市（古代乡村的集市）上，一起唱歌跳舞，欢声笑语，气氛欢乐融洽。他们还会用槟榔作为礼物互相赠送，然后各自离去。在疾病治疗方面，兴隆土司地区的居民崇尚巫术和祈祷，即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除此之外，兴隆土司地区的其他风俗习惯与周边的土司或部落大致相同。定罗土司地区，四季都笼罩在岚雾之中，气候寒冷和炎热交替不均，田地稀少而山地众多。这里瑶族和蛮族（古代对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杂居，居民主要以耕作和纺织为生，不从事商业活动。他们外出时常常携带刀具，性格剽悍，一旦有争论就容易发生斗殴甚至杀戮。在节日习俗方面，定罗土司地区的居民在上元节（农历正月十五）会用杵（一种木制的捣米工具）和桩槽（一种用于固定杵的器具）互相敲击发出声音，以此作为娱乐。而在中元节（农历七月十五），他们会杀牲祭祀祖先，并互相邀请邻居饮酒，男女混杂坐在一起，显示出一种开放和随性的社交风气。在婚姻方面，定罗土司地区的居民非常重视槟榔作为礼物，这可能是当地的一种传统习俗。他们的饮食也不追求盐味，显得比较朴素。由于地处偏远，他们不太了解汉族的礼义文化，只有官府中的家族才稍微改变了一些风气和习俗。除此之外，定罗土司地区的其他风俗习惯与周边的土司或部落大致相同。旧城土司地处山区，山势高耸，阴气沉重。这里的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居民主要以耕种为业。他们不熟悉诗书，也不从事商业活动，性格好斗。在服饰方面，男性通常不戴顶帽，而是用绵布缠头。女性则没有长衣，穿着夹裙，裙摆拖至足部。他们通过砍伐茅草来建造房屋，并架设楼房居住。当居民生病时，他们并不依赖医药治疗，而是求助于神灵，祭祀鬼神，以期病愈。在婚姻方面，他们依靠媒人来促成婚事，而婚嫁的礼物通常只需要槟榔、猪和酒。他们耕种的作物主要有旱禾、棉花、粟豆和芝麻。这些作物一年只收获一次，但他们可以通过物物交换的方式，避免买卖粮食的麻烦。此外，旧城土司内还有一些像贡吞这样的官员或贵族，他们所属的村民通常没有田产，而是以制造草纸为生。除了上述特点外，旧城土司的其余风俗习惯与周边的土司或部落大致相同。下旺土司的地方风俗相当粗陋朴素。这里的居民不熟悉诗书，性格质朴但剽悍，喜欢佩戴刀戟等武器。在服饰上，男性通常用青白布缠头，而女性则戴着用竹丝编成的斗笠，这是他们独特的服饰文化。无论是吉事还是凶事，他们都不改变服饰的颜色。在饮食上，他们的食物常常带有血腥味，可能是因为他们偏爱食用肉类，尤其是狩猎或捕捞来的新鲜肉食。由于家庭没有积存粮食，他们每天早晨都会早起，用杵（一种捣米或打谷的工具）劳作，整个里巷都回荡着杵声。他们每天只准备足够一日所需的食物，闲暇时就会聚集在一起唱歌娱乐，享受生活的乐趣。然而，下旺土司的地区多山且湿气重，瘴气弥漫，外来人到这里很容易生病。这一点需要特别注意。除此之外，下旺土司的其余风俗习惯与周边的土司或部落大致相同。那马土司的气候四季如常，但每当阴雨绵绵时，即使是夏天也会感觉像是秋天。这里的田地一半干旱一半湿润，播种和插秧的方式与中原地区没有太大差异。土司内的土著居民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他们粗知法纪，不会欺凌弱小，也不会侵犯力量不如自己的人。他们性格节俭，甘愿过淡泊的生活，终身如此。在喜庆和丧葬的宴会上，男女可以杂坐在一起，没有太多的礼数约束。婚娶的习俗也很特别，那里的人结婚很早，有的子女刚刚离开襁褓就被安排完婚了。在节日习俗方面，那马土司也有其独特之处。元旦（农历新年）时，家家户户都会用舂臼（一种捣米的工具，这里可能是指用米粉做成的某种食物或装饰物）覆盖地面，然后用木杵敲击它，使其发出声音，大家竞相以此为乐。到了中秋佳节，男女老少会在月光下对歌，欢声笑语响彻整夜。除夕之夜，他们则会用叶子包裹米饭做成粽子，用来祭祀家神，以庆祝一年的结束，并祈求来年的幸福。除此之外，那马土司的其余风俗习惯与周边的土司或部落大致相同。都阳土司地区山峦层叠，连绵起伏，直到日中时分才能分辨出是阴天还是晴天。这里的气候多暑少寒，与中原地区的气候大不相同。由于田地贫瘠，缺乏水源灌溉，男女居民只能凿山开垦，进行耕种。他们的生活方式相对粗陋，不认识文字，性格横暴，不懂得礼义之道。他们心思狡猾，性情剽悍，常常随身携带刀枪等武器。除了上述特点外，都阳土司的其余风俗习惯与周边的土司或部落大致相同。古零土司地处偏远荒凉的角落，四周被重叠的山峦环绕。这里四季的气温难以调节，寒冷和炎热交替无常，导致五谷作物生长缓慢，收获量也较少。当地居民性格淳朴，性情温和，他们懂得耕种但不从事商业活动，因此多数人生活贫困，没有积蓄和储备。在服饰方面，他们穿着短裙和长裙，男女都赤脚不穿鞋，即使到了冬天也没有厚重的皮衣来保暖。他们的居住环境很有特色，一定会架设楼房来居住。当生病时，他们不依赖医药，而是选择祈祷鬼神来寻求帮助。在饮食方面，他们不喝茶也不吃盐，口味偏酸辣。古零司的一切风俗习惯都与周边的土司或部落相似。但值得一提的是，当地的土巡检（一种官职）覃文显首次倡导劝学，使得当地居民开始接触并学习诗书。一些官府家族中的子弟也受到了这种声教的影响，开始注重礼义之道。安定司位于深山之中，山峦遮挡，导致气候寒冷和炎热无常。这里的居民，无论老少，都不懂汉语，不认识文字，也不知道揖让（古代的一种礼节，表示尊重）等礼节。他们的性格顽固、凶暴。由于缺少固定的产业，居民们只能开垦土地种植稻谷和麻类作物，不懂得园艺以及其他营生事业。在闲暇时，他们崇尚格斗，或者在山溪中捕鱼打猎。无论是饮食还是起居，他们都随身携带刀具，这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女性的服饰很有特点，衣服短小，无法遮住肚脐，下面则拖着长裙。但长裙并不是连续的，中间会露出一圈肌肤，就像肉带一样。在喜事、节日或宴会上，他们并没有使用杯子、筷子、盘子和桌子等餐具。相反，他们会在大地上铺上大木叶，把半熟的牛肉放在上面。富裕的家庭会用蕉叶盛放生盐、山椒等调料进行调和。然后，无论老少，大家都会席地而坐，一起饮酒。酒酣耳热之际，他们会轮流唱起山歌，有时甚至会因为斗殴而散场。在丧葬方面，他们并不知道有齐衰（古代丧服的一种，用粗麻布制成，表示哀悼）缌麻（古代丧服的一种，用细麻布制成，表示轻微的哀悼）等服制。在饮食上，他们喜欢吃肉食，而且不喜欢等待火候，认为带有血腥味的肉食才是最佳的。他们一生中从未尝过热饮，也不知道有茶、酱等调味品。只有官府中的家族才稍微有些不同。此外，安定司外还有彝江六甲这个地方，那里的人与安定司的居民更加不同，他们的行为方式几乎与禽兽相似。何旺堡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山角落里，虽然距离府城不远，但由于地势较高，寒气十分重，导致这里的农作物生长周期相对较晚，即“发生最迟”。不过，尽管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有所特殊，但何旺堡的居民们在习俗上却与周边的九个土司保持了一致。思恩府属侬人（注：思恩府今属武鸣、马山、大化、都安、平果等地。）（谢遂《皇清职贡图》，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
原文：
府居粤西西南极边之区，山谷盘错，溪峒络连。向属蛮陬，阻于声教。自明季文成公迁治后，污俗稍变。秀良子弟始知读书，游于庠序，今士人之家犹知古礼。凡冠、婚、丧、祭庶几髣髴中土，此外，土人质朴而悍，出入以刀自卫，重财轻杀，稍有不平，虽骨肉相为雠敌，绳之以法，不受施之以恩，不知自古常以法外羁縻之。至于居民，惟知力本而性懒，不知商贾经营，故其家无积畜，有牛者为富。婚娶不避同姓，市廛贸易妇女为政，男裹青帻，女戴竹笠。疾病惟事巫觋祷鬼神，不尚医药。丧事用浮屠，殡日宰牲设宴，鼓吹导引，稍涉于华，然多火化。至其俗，男女不避嫌，亲族相混杂。元宵节数日，男女游戏唱歌，互相酬和，同志者以槟榔缔合，此其所以为蛮俗也。迩来此风渐革，惟猺獞狼蛮陋习依然，然务耕织。诸凡朴率崇俭，不失太古之风，其节序则正旦贺岁、元夕张灯、清明祭墓、端午泛蒲、中元祀祖、中秋赏月、冬至祀祖，与汉俗无异。但四时风气迥殊，恒燠少寒，多阴晦，无霜雪，青草黄茅时作瘴，疠感者多泻疟。土属村溪为甚，府治平衍，四山开朗犹鲜。其患又地当，炎午亦多热證，汉人至此，宜薄味，勿过饱，勿乘风，斯得善养之道矣。其各属惟武缘为汉属，其馀土属，地异人殊习俗各有不同。邑民上禀风气，下钟水土。其性悍，其质朴，其声唇舌，其音角，其调杂，其俗尚鬼，重财轻杀。谚云：乐昌喜词讼，永宁尚干戈。其冠礼不师古，婚娶不避同姓。村落多倚市，弃女红贸易，用中钱以二当一，丧用浮屠，鼓吹导輀车。男惟力本，女事纺绩。秀民游于庠序，百姓不事商贾，其节序上戊祭社，四月沐佛，六月六日祭田神，中元祀祖，先二日早焚香烛以迎神，次日焚纸衣金银，设祭而送，重九展墓，馀俗与府同。寒暑不时，瘴疠独甚。人无礼貌，俗鲜伦常。种稻山巅，不事商贾。男女缠头跣足，同姓为婚遇，节令各持鸡酒，自觅所契，嫁娶女至男门，寻返母家数年方归。狡性报怨动，即集众操戈，椎牛食其片肉，即不惜一死以相从好。疑重鬼以鸡骨卜卦，病则禳送杀牲会饮，一人唱之，众人和之，声音纥那不知所云。每椎牛，生饮其血，取肠渣滓以为羹，不食盐，无长力家贫，无担石储，村舍俱在山顶，名之曰寨。女亦织布，土人自市以资，用民有四种，曰仲家、曰侬人、曰徕子、曰猓猡。其淫风陋习与土属相同。改汉未久，民循土习，其居散处。山巅架木为室，炊寝在上，畜牧在下。遇山有水则种植于山巅，引以灌溉。閒则猎较，不读诗书，不知礼义，不通汉语。其性剽悍，男出必悬刀，女出必戴笠，短衣跣足。虽富者，终身无重衾，病不服药，专务禳祷。嫁娶寂寥，死丧号哭。男女自少合，婚不避同姓，讴歌为乐，各无嫌禁。父子各居，兄弟异室，此皆囿于土习，五教未敷。前知县唐如则捐资延师，各里劝谕。至今风俗稍易，有知礼义之渐矣。层峦叠雾，虽晴如雨，岚瘴春夏尤甚，汉人难以久居。凿山而种一岁，止一收穫。土愚粗恶，不知礼节，衣服饮食与汉制异。出入佩刀，惟尚斗杀。妇女椎髻、高笠、衫短、袖大，必镶护其领边，徒跣而屦，拖以细摺长裙。子女数岁即为婚配。架楼而居，名曰栏房。味嗜酸，糟素少盐食俗习，惟官尚髣髴汉人，馀与各司同。丛箐叠嶂，昼多阴雾。猺土杂居，地鲜田畴，锄畬种粟，别无治生民。性犷悍，好佩刀剑，稍有拂意辄相雠杀。每岁正月，男女聚墟，联歌欢洽，各以槟榔致赠而去。疾病尚巫祷，虽罄产，弗惜也。馀与各司同。四时岚雾，寒暑不和，田少山多。猺蛮杂处，民以耕织为生，不事商贾。出辄带刀，禀性剽悍，稍有争论即相斗杀。上元节以杵桩槽交击成声为乐。中元节杀牲祀祖，互相邀饮，男女杂坐。婚姻所重惟槟榔，饮食不求盐味，朴鲁不识礼义，惟官族稍变气习焉，馀与各司同。山高阴重，土瘠人稀，耕种为业。不习诗书商贾，好斗。男无顶帽，绵布缠头。女无长衣，夹裙拖足。诛茅为屋架楼而居。病不医药，惟知求神祭鬼。娶亦凭媒，止需槟榔猪酒。所耕旱禾、棉花、粟豆、芝麻，终岁一收，以此易彼，可免粜籴之烦。至于贡吞等宦，各村民无田业，造草纸为生，馀与各司同。土俗陋鄙，不习诗书，质朴性悍，好佩刀戟。男以青白布缠头，女以竹丝为笠。吉凶不易服色，饮食常带血腥。家无积粮，晨兴杵声喧里巷，止足一日之需，暇则聚歌为乐。地多岚瘴，远人至此多生疾病，馀与各司同。风气四时如一，但逢阴雨，虽夏亦秋。田畴亢润相半播种，畬插无异中土。土民粗知法纪，强弱不侵力软，性俭甘淡薄终其身。喜丧宴会，男女杂坐，婚娶最早有子女，甫离襁褓辄为毕姻者。元旦户户以舂臼覆地，用木杵敲之交击成声，竞相为乐。中秋男歌女和于月下，欢声彻宵。除夕以叶裹米为粽用事家神，以乐岁终，馀与各司同。层峦叠嶂，日中始辨阴晴，多暑少寒，迥异中土。田硗鲜滋灌，男女凿山而耕，粗陋不识文字，横暴不知礼义。心狡性悍，刀鎗随身，馀与各司同。少收，民朴性软，知耕耨而不事商贾，故多贫窭，无积贮。衣短裙长，男女跣足不履，冬无重裘。居必架楼，病则祷鬼。食无茶盐，味喜酸辛。一切习尚俱类各司，惟土巡检覃文显首倡劝学，始知训习诗书，官族子弟亦有慕声教敦礼义者矣。深山嶂翳，寒暑无常，童叟不通汉语，不识文字，不知揖让礼节，顽梗凶暴。民鲜常产，垦地种稻植麻，不知治圃及一切营生事业。閒居惟尚格斗，或渔猎于山溪。饮食起居腰不离刀。女衣短不掩脐，下曳长裙，每不相续，中露肌肤一围，如肉带焉。凡喜事、时节、宴会，无杯著盘几之，设以大木叶铺地，散半熟牛肉于上，富者以蕉叶盛生盐、山椒调和，合老幼席地群饮，酣则山歌迭唱，多至斗殴而散。死丧不知有齐衰缌麻等服。肉食不待火候，以带血腥为佳，一生未尝热饮，并不知有茶酱等味，官族稍有异焉。外有彝江六甲，其人则更异于是，几类禽兽矣。僻居山隅，距府不远。寒气甚重，发生最迟，习俗俱与九土司同。【习俗关键词注释】
声教：指文明教化，古代中原地区对边疆地区的文化传播和影响。冠、婚、丧、祭：古代社会的四大礼仪，分别指成年礼、婚礼、丧礼和祭祀。唇舌、角、调杂：描述当地语言的发音特点和音调复杂性。架木为室：用木头搭建房屋，古代南方地区的一种建筑方式。炊寝在上，畜牧在下：指居住和烹饪在上层，畜牧在下层，古代南方地区的一种居住方式。中元节：农历七月十五，又称鬼节，古代有祭祀祖先的习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