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壮族调查报告：僮人调查（民国·石兆棠）

民生 2024-10-21 17:37 广东

编者按：

本文原刊载于1928年7月号中山大学语言历史研究周刊。1928年，石兆棠的《僮人调查》标志着中国知识分子开始壮族研究，随后丁文江、魏觉钟、刘锡蕃、徐松石等发表论著，结束了外国人垄断局面。壮族在明清时期写作“獞”，1930年起改为“僮”，1965年起正式改为“壮”。为祛除歧视意味，本文改作“僮”。由于原文书稿字迹较模糊，故在文字识别时有不少错别字，全文约一万字，难以一一校对，敬请读者谅解。

作者石兆棠，广西马平（今柳江）人，1932年毕业于中山大学哲学系，后留学日本，1937年回国。曾任广西大学、厦门大学、香港南方学院教授及桂林广西日报社社长。1946年加入中国民主同盟，建国后历任广西师范学院副院长等职，并任民盟中央委员等，是第二至六届全国人大代表。著有《科学概论》、《科学方法论》等作品。

僮人调查

民国·石兆棠

引子

老实说，实际上的僮人并不是你我意想中的那么一个民族了，不独在生活与思想上与我们汉人没有多大差异，即最显易区别种族界限的民族性与信仰，他们也许是现在吧同我们老祖宗到于今一脉相傅的也没有十分两样得很，我们除开他们的言语同生活的地域内去实质的区别他们在汉族之外，我们实不应该像猺人苗人一样的把他们排在一起。

广西柳江与南河两河之间，除沿岸是些客人粤人佔据外，内地差不多都是僮人，假如我们切实的去旅行一回，那我们所见的居住衣食以及生活状况，我相信如果你在先不存着身在僮人所住的区域里，或者没有听见他们说话，那你定不会或觉发出这里是不是汉人的社会的蠢疑问。他们的生活一样的与别处的客人也好，粤人也好，湘人也好，闽人也好，都是同样的单调，机械，差不多还包含些原始的老子拟想的社会“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人各甘其食，美其服，至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混混噩噩的生着，终日不知其所以然，彷佛连没有压迫似的，他们就很自然的去低着头勤苦的工作了，抬起头来他们永远是呆笨的微笑，人生是什么，社会是什么，政治是什么，他们的香火上没有登载过，他们也永远悟不出是什么把戏，如果你们是在乡下生活过来，那末你一定看见过，那些我们忠实的老同胞，谁不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谁个团体与社会不是这些样人组织成的？那末僮人的脸儿心儿也是这么一副，不会使你们惊异的，他们是同化了的，或者原来就如此？聪明的读者会自己明白的了！

无意中同钟敬文先生谈起人种学的研究来，他要我做一篇关于僮人的文章，我很惭愧，因为我没有才识去做这些艰难的工作，不过感谢敬文先生的激励的美意，一方面我也觉得：

1，除开我作实际的记载关于僮人的种种见开外，怕没有别人去写了吧？

2，如果我不把我小时所见的人们，与社会作明白的介绍，那我很为僮人悲，只给一些纸上谈兵的人儿在枯寂的品评，糊乱的搬古董的片言来充他们的篇幅。为上面两个心念，我慨然惭愧的答应敬文先生了！然而我是那末无能力，焉能给我自的心念作个美满的答覆呢？而且我又觉得他们的社会与生活并不大不了的差异，即是用电影片去影出来也不会使读者兴味的，因为与你们乡下的情形没有两样，所以我这篇文章显然是枯寂无味的。我也知道这一层，所以细目都用“志异”两字标明，以见只是这些异于汉人而已，说不定这“异”的地方又是从前而不是现在呢！

但假如有人怀疑我所写的记的是大半同化以后了的，自然不见得大差异了！这不然的，我所见的他们的社会，周围有几十里，有永没有外人到过的地方，而僮人的民族的精神在僻静的山谷里，也算永没有走过气的了！但他们毕竟是同他们在稍人烟稠密的地方住的没有两样——我是忠实的负责任这样说的。

为了我眼见的僮人的生活与社会状况，与别处别族人的生活与社会，没有多大差异之故，当然不能照 Volta＇ve的Candide 体裁写，只是将传开的目见的事情选来“志异”罢了！愿阅者莫要太都望于本篇，使作者加增愧赧！

1，僮人的民族性

柳江与邕江相会于河州（即桂平），除沿岸是客人与粤人同其他外省讲官话的人外，内面包含着的都是僮人，不过客居的人来的生殖的日多，文化与经济侵略日甚，渐渐向内移住，僮人呢，无论能同化或者已同化也不能佔住，也只有向内迁移，但以我想，广西号称八百万人口，那僮人佔的地域佔三分之二，至少也要有三四百万，因为广西中部比较肥腴不过村落少荒地多。

僮人虽然并不少，但也并不是纯粹的一种，有少数因言语不同而区别成好多种，但大部份言语是相同的。

讲起他们的特性，他们是愚呆而忠实俭朴的，非常的和乐待人，忍得苦耐得劳，无论几苦，他们总不出怨言的，他们虽然没有上帝给他们以一种冥想的安慰，但他们也无须乎上帝，他们差不多茫然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人，他们是承认他们是应该那样生活下去的，而且他们也并不想到除此外更有新式生活。

他们的俭朴忍耐性我可以举一个例：

从前我家里代征收粮税时，有一个十多岁的青年跑来上粮，你说他上几多？他只上一个仙，翻查粮部一看也确实是一个仙，他很诫恳慎重的交了一个仙了，他怕羞似的缓缓的出了门，我们问他从那里来的，他说他一早到这程走四十多里路，他说又要赶路回去了。他说他从不出来过，这次是设了好多法子找人带出来的！他既辛辛苦苦的来缴一个仙的粮，自然没有午点可食了，但他来回要跑九十多里路！因此我们帮助他。

僮人的反抗性很强，但他们本族内从没有为姓氏或其他事举行伟大的械斗过像粤人一样，关于他们反抗性的证明有两件事可叙述：

1．是土客相斗他们不安于客人（包括客家人粤话人官话人）的侵略，于是常常作秘密报复以泄愤。距今二十年前土客争门之烈，陷全村镇成恐怖状态，几十里，几百里内都一致剑锋相向互相戒备着，一有胜败，焚杀不留寸草，那自然土人（即僮人）人多路熟，但客人所以能支持的因为：（1）能运用政治手腕取得官厅的保障，虽然井非有实力拨助，但大可壮胆。（当然城里九成九是客人势力了！）（2）客人的联络极其亲热，那时无论你是什么人，只要不是僮人，都是亲兄弟一般亲热；秘密通信，互相戒备，组织强有力的会为“哥老会”“三点会”……的团体，盟誓来待对土人的。不过这睡现象不久也会平息去了！但还有一个仇恨在心，就是时常互相划界封锁，譬如客人（这是专指客家人了！因为别样人与土人讲得来些，惟客家人团结好，人又多，常常数十里都是同语言的，所以特别是土人的眼中钉）在某区住而邻区是土人，苟有不合，全区戒严，有过界的人，用物问话，不同话的固然砍杀了，即音有些不正的也得危险，这种路不通行事件，每每是年有一次，柳州马平一区二区就是过例！

2．抗粮这是在三十年前一件在马平县志内很重大的事，就是蓝山翠抗粮，那时是三个领袖为清朝苛税，他们起来为平民呼吁，曾攻进县城，他们全是带的农民土人，但后败了，他们跑进洞里去困守好久，卒被攻进，被擒不屈而死，他们留下好些英雄印象在当地的民间，他们纪念他们不置，他们也留下了好些汉诗在民间，都是很慷慨激昂的！

II 僮人社会的与家庭的生活状况

如果真实的把他们的日常生活状况描写出来，也定又会使读者诸君失望，因为又是没有什么新奇的，一来没有会长，二来也没有皇帝，一样的女人长发，男人飞光，衣服呢，女人穿的也同读者诸君日常见的乡下婆差不多，男人的呢，只是衣服的扣子并不像大襟衫在右腋下扣去，而是意思间左出来二三寸下面又多割去二三寸电才扣起，就叫做琵琶襟衣，袖长一些，其除多一些差别也没有了，所住的房子多是篱笆茅屋，也有瓦屋的，并且也起炮楼的，这自然并不奇异！

他们一村与一村也没有多大联给，因为没头子的原故，但一遇盗贼等事，一吹牛角，总有救人来拨助。

他们的家庭组织有的是大家庭制度，但最高的家长——死各个都是小家庭的主子了！可以说一夫一妇，二子女的家庭是最普遍的。

他们的族长，——因为同姓的聚在一块儿的多了久了，自然有产出族长的要求，但并不是公置也不是世袭，只是富力势力成为族的高峰，他就是被默认的族长，这时他的威力无形中很大，可以解纷，可以指挥压迫势力所及的族人御侮，或整顿内部，从前有一个子弟学坏，被判活埋，这连他的老婆都要奉命令哭着去挖泥呢！

他们的夫妻生活，是很苦闷的，因篇他们俩只是生活上的结合，差不多连不是为遗传或者为求人生幸福面结合的，互相依赖罢了！所以现今国民党主义宣传到农村里去，男女自由结婚离婚，那他们因生活的困难，或者夫不愿妻以便打单身过活，妻不愿随夫以免受压迫，但一离异，男子靠得住不再讨得老婆起，因为他讨老婆时，是父母平生大事，积十余年的血汗钱百余元，或借来讨起的，现在事已大定，糜补还难，怎样再续“右傅之二章”？女的如果被离异，不独无家可归，女家照例是“泼出门的水”，现在“被休”谁去惹你？而且在社会上万难立足的，因为村中多是自给自足的，有家有屋，忽然一个单身如何生活？所以在去年广西司法界为受理离婚案而体民情敌顿存恐慌状态，但是蠢笨的他们仍然顺潮流干！全省司法界没有办法，似曾有省合暂停止受理此种案件，俟将来有妥善决议案再算，可窥见他们夫妇生活的一班！

但他们家庭生活和平舒融极了！父子夫妇除些须的范围外，时常是没有多大阶级卑尊的限制的，平等不拘得多了！所以父权不大见发达。

普通的他们的家私，除简单的农具种子外，一些破旧的用具，但床各个都是有的，并不像俄罗斯农民有抱着马睡的惨状，他们的茅屋最少都有一间，富足的当然也有瓦屋有牛羊群，多妻多子！

他们的财产状况可以分为几种：

1．富有的，拥有大面积的良田山岭，收入三，五，十，万不等。

2．中有的，少数的田园。

3．小有的，只自耕自的，自食自的，彷佛与别人无关系。

4．没有的，平常小工商都来，农忙时打散工，农余诗专事绩麻等等或者入城做小买卖，有时专为他人种田以自给。

5．这算是新色的了，医药，道师，灵量……与上面以田产分阶级的自成一种畸形阶极了！

（1）（2）类虽然批自己的田产给他人种，但都是相到的立契约，并不是农奴的役使，虽然有好些人在一个地方是仰给一个地主，但仍不是农奴，仍是对待的阶级，两者的人格是平等的存在的！也没有锐意么迫，也没有联络抵制！他们说；“有钱买得出力气，有力气也卖得出钱。”

他们的手段与智巧不及害人（包外来的各种人），所以业商他们是没有份的，他们也以农业致富，及求生唯一的路径，他们所以也恼恨客人，但实无竞争的能力，他们的将水，会要随他们的赋性的弱点而渐见消亡吧？因为能们的经济生命都操在客人的手上！

他们多般自己有田园，更还鼓其余力租他人的田来耕的，在这理他们有时又是一些倔工（再自雇其他散工）的工头了！他们所住的地方，地广人稀，为这样他们时时骄傲对田主，求三求四种，答应了，又摧三摧四还租，每年总不能收得够的，凶年更是成数收，从前是地主二他们一，不久分半，再不久他们反六而地主只四成了，到凶年时也一切都自己要留为救济，不给地主的，这已成了习惯，两方都不大奇，所以伍廷飏师长在广西留穗革命青年会上报告柳庆农民运勤状况说遇：“那里井不是地主压迫农民，而反是农民压迫地主了！”这是真的，譬如你有田在某村附近，那你只好找附近村落的人去种，但人家很少，于是祗有某家可为你种了！那么除去怨求也种外，只有空着丢慌的一条路！

因为他们都是俭朴成性的，所以他们的衣食住，是那样简陋就那样简陋的！无论富贫贵贱，都是依这个原则去生活着，譬如近年来广西很乱，村上的富翁（老实说城内的世家，也不过这么的富有）跑进城来住，自己的媳妇，女，都得在自然的应当的心情下去挑水买，这可以见一斑，所以说到乡下的贫苦的来，那更不堪了！他们把卖米买出，只食杂粮度日，连粥都没有吃，这差不多是受了外面经济的压迫，无形中套了他们口中苦力累来的口粮去！从前二十年村乡的金融还以钱为单位，这真是适于简单平静的他们的生活，他们向外购入的多般是油盐之类，那拿多量的他们的生产品还不能交换吗？近来生活程度日高，比前高五十倍左右，影响进村乡里去，而生产品价值并不大高涨，因此他们的生活苦况可知，已经到无可省节忍耐的了！所以过量剩余的男子为环境所逼，又无工厂可收容，只得向外发展当兵去！

他们日常的生活即每日的工课，如果读者诸君没有去过乡下来，我讲你们也没有趣味，如果生存在乡间那只好回忆你们乡下的父老们的生活就代替“僮人”两个字上去，那就是你们所要求要知道僮人的日常生活了！但如果生在乡间而连乡下老的生活你们也没有实心体味过来，那我即使现在刻版的讲了那你们也会觉是新鲜的，所以我不愿多说，祗要大家向民间去，一查查除比较生活较美满一些外，到处都是僮人的生活，不要惊奇，这是真的！

还有一点想再这里加说一下，就是听开僮人也有字典也有书不遇没有见到，调查好久也没有谁知道的，这个我很望将来能够寻获那于僮人的研究必有大贡献；又僮人命名男子多用一个“果”字，如果（读戈，普通写果）横，果直，女子用“达”字，如达莲达梅等等。

再还有僮人的姓氏，普通称覃韦廖蓝谭五姓，凡这五姓明大半是僮人，虽然也有别姓的，但习俗认为是同化于他们，而不是他们固有的姓氏。

他们的医药很可以，叫做“草药”，井不经过泡裂，就是采山野草木来做，凡伤疾等恶症，他们很快的能医好，所以“君臣药”（即普通叫中医的称号），很少被他们信用的。

他们的拳技也很精，不下于客家人。

还有一个反证他们原来有字或者字典的，就是现在一般识字的人，仍然由读四书五经得来的，但读四书五经也照他们的僮话读，他们若不有字典，怎样能万人一律的没有差别的读下去呢？他们仍然由蒙馆先生教书，这大慨是受清朝文化的傅播了！

I1I．僮人的风俗特品：

（A）婚姻：僮人的婚姻仍是伙媒人从中说合，有一点应当叙述的，就是他们对于姓氏关念，倘若几十里周围部是同姓，那婚嫁的时候，就是去考查三代，不是亲的就算疏的，可以结婚了，有时女子嫁接改姓其他的姓氏，但是仪式有几种：

（1）打Pun

这一种是最特奇的僮人叫做打Pun.有原始婚姻的意味，就是男女两方面已经由父母订好了，但迎亲的日子并不是爽爽快快的送上轿子抬去，而新娘的姊妹（多是结拜的）反把新娘藏起来，可以由这家藏到那家去，但不能出所住的村子，于是就由新郎的朋友结拜弟兄等去用武力收查、新娘的姊妹十散人二三十人不等各人手孰一条有叶的青竹竿，把守新娘所在地，有时也设为疑兵，叫男家莫明其妙，新娘真实在那里？新郎的兄弟朋友也很努力，那时是越多越好了，也各手就同样的有叶青竹竿，（例不能执别样）男家是攻，女家是守，两方见着就交兵，打！自然并不打伤，祗是嘤迫的动作罢了！女的势胜，男的赶急跑，男的打胜，女的又拖新郎藏到别处去，任男的入该屋收查·-这种打Pun青年男女，都有绝对自由，前辈也当着一种胜会看，决不干涉，有时一打两三个月都有，但除结拜的姊妹与兄弟外，任何人不能参加帮助的，有时姊妹们把新娘藏得很秘密，速本族人也不得知，有时新娘亲自出马，对方也认不出，所以男家有子弟结婚是全家搬到女家邻近村或者同村去住，专候好消息，一直到姊妹们打得不能继续了，或者男家生擒新娘了，才开䜩会成大礼。这时两方战门人员都疲倦了，有时女家前辈通敌，也会很快的擒住他们的新娘，新娘一被擒，两方就像忘掉前情一般和乐起来了！

（2）隔溶室唱歌

这也是一种求婚的仪式，譬如某家有一个漂亮的女子，个个都想去尝试求为配偶了，资格人人都有，过客都有，但是要会唱歌，一唱一答，不准停，能够支持与那女子三日三夜的对歌时，他就是夺锦标的人了！但在何处唱呢？在浴室里，两家赤着身，隔一层板皮，随你洗凉好，偷望好，对方唱完歌，你就要马上答，无论你唱得几肉麻，她总以适会的辞句答你，不会使你落室的，但她们非常会唱，又并没有歌本，都是临时在撰的，但她们是那样的对答尖利畅快，男的有时答不及，即时她就属你，你会裤子也不要跑呢，不跑她家的人也要逐出去，不论你用任何不近人情的句语都得，但不能动手，如果你能挑动她他的性欲，也不必须一定的时间，她就会表示满意的歌而允许你了！

（3）lea Saeu（音松）；lea choo（音醋）

这个也是新娘的姊妹保新娘的又一种仪式，男家为对付新娘尖利的口才的姊妹们，就从自己亲或程挑选一二十岁的会歌的女子，随同新郎向女家出发，担任对歌的，那就叫做lea Saeu ，新郎到后将摆席时，女家的姊妹们唱起关于骂媒人骂新郎或者代新娘诉苫衷的歌了，lea Saeu就也唱都关于辩护媒人与新郎并代新郎安慰新娘的歌，就都是一答一答的，有时唱得不收手，换了五六桌席，依然兴愤着唱的；若是留宿，夜晚也对唱，不得重复，她们真好口才呵！到了新娘（彷佛已经被屈服，或者滞意对方的解释与安慰似的）被抬去男家了！新娘的姊妹们似乎老不放心似的·就挑选精于唱歌与口才好的六七人八九人不等，步行送新娘回来这就叫做lea choo ，一来就塞满新娘的房去，带着有些敌意似的，这时的婆婆才难做呢，一方面要小心周旋他们，一方面又怕有些爱作恶的人得罪她们，所以除一些特派的招待员外，其除的人不能进新娘的房去，礼节是非常严重，她们可任意要求食什么，有时要来又不食，而自己食自己的，彷佛怕毒药，到了夜里，新郎的母亲陪了若干的好话，请了这些Iea choo到别一个特备房去，不然新郎休想越雷池一步呢，这夜里男家的妇女们就得意极了，约同了若干人老少都好，但必须唱后生姑娘的嗓子的，在其他的-个房里先用话讥诮，对方答了，就换用歌，于是舌战开始了，先从远远的讥诮起到直接用歌对骂去，新郎的母亲如果调停无效力，三更五更都是接着唱下去的，有时男家的看看唱不过了，就去全村内调救兵，有时到别村去找救人的，但如果len choo们如果唱要败了，新郎的母亲就帮她们，或者找人帮到适合时候，由新郎的母亲负Lea choo的失败责任，唱道歉歌，宣布停止，有时两方激烈时，也要她调停的，有时唱成仇去，有机会就报复，那时Lea Saen，Len Choo都难做了！事前要预备三两个月，LeaChoo离开男家，有时一两日后在严重的礼饰下被派人送回去的！

（B）信仰人的信仰是没有中心人物的，彷佛是多神教，但我们可以说他们是最信神的，无论大树奇石都有被奉为神的资格、而所饮的泉水或岔路处或桥梁等类都时有香烟烛火缭读着的，庙宇多佛教起，他们不十分信仰，他们最放得心下去的是道师与灵量。

（1）道师家人如果有疾病了，或者病重了眼见得不长久，于是请道师来“跳鬼”，半夜三更角鸣鸣然锣在狂然跳起鬼来，开说道师的法宝很利害，他要用摄魂旗把或者人的或者畜牲的或者掏木的（树木也有魂）去代替那病重者的死，所以第二早上或者那一个人的衣角被油烧了，或者张三李四的鸡猪之类暴卒了，或者那株古树被旱雷劈，那准定是被道师摄去了魂替死去了，若是人被摄马上病马上死，多么危险，所以半夜听角声，要把一条裤子覆在蚊帐顶上，庶免于难。

凡家里有人死，或者水火两灾之后，或者新入宅，都要请道师“下油锅”，这并不是拿道师去炸，是用锅头装好几斤生油，于是用钱纸引它烧起来，道师手孰一把竹叶同把铜剑，剑靶有好几个大铜钱，一手执一碗冷水，口中念念有词，嘴向碗理吸一口水向渣着的油锅理一喷，油的火有变高就几高的冲上去，但总不烧着房子的，于是由前门到后门每个房都去，又是过一门门一门的，事情完家人也要从油锅跨过于是邪鬼壶除，四季平安，道师怀着鸡米钱礼走了！

凡是儿子养得少的，简白说些是独龙的，母就怕养不活，总想过寄，以免自己命大尅死他，但他人的命过寄了也信不过，有时也认观音等等做寄母，但到底还是不放心，于是请道师介绍认花婆做寄妈，花婆是管世上男男女女的生长的，男的是白花，女的是红花，认她做了寄妈，自然自己的儿子做了她的寄妈，还怕不格外可靠养得大吗？这个手续叫做“入花园”，这入花园有些可纪述的是，当无论任何人但要是红花女（处女）去花园（即世界人们所由生的树上的所在地）探访该白花（即应入花园之儿子）的根底，这彷佛是摧眠术一般，任道师念念有词的放去（即放她的灵魂入花园去），可以见到好多神奇鬼怪的事物，一如道师所拟想的地狱的经过情形，有划话有叙述，道师只在旁边打坐，红花女已睡去了，只由口中叙述所见的出来，这确实真有其事，这种摇眠不知如何弄成，我可不知道了；——这个儿子入花园认花婆为寄妈之后，到十六岁时，就要出花园，与寄妈脱离关系，好去娶老婆呢。

（2）灵童也叫灵童婆，是女人做的这些人，若是僮人失她们，简直等于我们失了律师，一切都无由解决，彼如家人有病了，赶急去间灵童，由灵童去叫病人的生魂去问为什么会病，或者问病人的祖宗何以他们的子孙今日会病呢？如果某一个祖宗说：“我现在寂寞得很，想要病人来陪伴我！”那这病人横直连打对角线都是死定了！总而言之，想念远方之人，或者想念已死之人，或者问自己祖宗，以自己的应不应做的事，总得问灵童，一问了就心也松了愿也尝了，一切都照办，——怎样问灵童呢？灵童是女人做，男人做的不灵，她数的是灵宝大法师五天九天·····等等数不清的大神，当有人来问的时候，灵童就伏在一张别人不能摩触的神桌上，于是周身抖着，均匀面而不倦的抖着，于是就由她叫土地去请所要问的病人，相思的人祖宗……来了，这样去同的人可以直接间所要问的人讲话了，就是问生魂或者死魂讲话，那是灵童代答的，听闻有些真是灵的，连秘密话也可以请，但要是用钱纸将生魂死魂送走了之后，她打了几个阿欠醒起来，她说她是不知她说的什么，这也是一个奇怪的摧眠术，（不然，无论如何不能均匀有序拍的周身抖着经过四五小时的！）

（C.）唱歌的习俗

（1）唱van（音弯）唱van确是一种僮人的诗歌文学，我们知道文学是带诗代性地方性同个性的，而唱van呢真是诗歌文学的表现了，每每当某人或觉时世之变迁，同不可压抑的悲哀的兴愤时，他或她就如疯狂似的唱声van来了！这就是有音韵的长歌，这唱不打紧，每每十日八日这样哭笑着唱下去的，而且非常的美丽，别村人知道了，也不惮路远来听呢，唱van的内容，只是一种灵感兴愤了她或他，于是她或他冼数时世数心事悲观惨切，闻者也同情于他或她，随他或她的悲乐而悲乐，这不论老幼贤愚，差不多是有神附在身上的一般一样的，能唱得长，唱得美丽，听开唱van也有一本一本的，但唱时是任性的疯狂的唱出，并不照书的，也与书不大相同。

（2）端阳的赛歌在端阳节的时候，他们穿起新衣，这个村和那个村的，随山逐山一路对歌去，如果某一边对不下去，这就算输了，得胜的，回到自己家中杀鸡食。

IV 僮人的言语击例：

僮人的言语也是单音的，不过客家人粤人对于某字的发音的部位，与国语没有分别，只有轻重的分能了！而僮人的言语与汉人的发音截然没有关系，显然是另一个民族不过近来，他们也觉得自己的言语不够用，也渐渐采用汉语把音调变一些，像日本人读中国字一样，他们的文法有时同中国一样，有时倒装：如岭边，他们说边岭，头腐板，他们说板头腐，番薯藤他们说藤番薯，你妈他们说妈你之类。

现在举他们的单字，短句，歌谣数则如下，作者曾因译音商钟敬文先生，本想用罗马字拼出。后来又蒙他介绍见罗常培先生，但我找不到罗先生的寓所。我又想自己用英文或法文日母排出，但总觉麻烦得很而且音根又不十分明瞭，不得不用国音字母拼出，这是对读者很抱歉的。

最后留言

此篇忽忽写成，只频心上所能记忆的写出，自问平日对此种学术研究的注意很小，如能回乡再切实作科学上的调查，必能多有贡献，而且凡见开我所认为平凡的，也许读者诸君是以为有趣或者更以为重要不定，但我差不多不能把它们怎样品评选择，写出好了，也许这也是最遣憾的地方呵！

关于僮人谣歌多得很呢，只是如何能成本成轶的翻译或登载出来呢，我希望能有人诚恳的帮助我，或者其他对此有趣味的人去做去，庶乎一大宝藏有发现的一天了！而敬文先生还说我最好能写些关于僮人的神话传说，尤其关于他们的祖先与来源的浪漫传说登在篇末，我想我现在暂时不能做这些工作了，犹如读者一样我也希望我将来去介绍去吧，完了再会！

十七年四月十二日午星期四

图文编辑：阿素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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