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州府龙门县,有个名叫杨正的富户,家中财产堆积如山,富甲一方。他的儿子杨继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仗着家中的财富肆意妄为,整天沉迷于花天酒地、嫖娼赌博之中,与滑巧、通方、高智三个游手好闲的光棍结为狐朋狗友,在当地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有一次,杨正因为身患疾病,无法前往自家的庄子去发放谷物。庄子里的佃户们多次前来催促,杨正无奈之下,只好命令儿子杨继祖代替自己前往庄子处理相应事宜。
于是杨继祖带着仆人,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来到南庄。
过了几日,杨继祖忙完了庄子里的事情,便开始四处闲逛游玩。这一日,他偶然间看到两个女子,年龄大约在二十岁上下,正从远处缓缓走来。这两个女子身着淡装素服,却难掩天生丽质,面容清秀淡雅,举止端庄自然,气质高雅纯洁,让杨继祖看得目不转睛,心中顿时起了邪念。
他向庄子里的人打听:“这两个女子是谁家的媳妇啊?” 庄子里的人回答道:“她们是山后刘胜家的。走在前面的是刘胜的妹妹,后面的那个是刘胜的妻子柳氏。” 杨继祖又问道:“她们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呢?” 庄子里的人说:“因为刘胜外出经商,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她们经常到下面的关王庙去求签祈福。”
杨继祖接着问:“她们家里有亲人在吗?” 庄子里的人说:“没有。家里只雇了一个工人耕种田地,每天晚上都叫刘胜的妹妹来陪伴柳氏。” 杨继祖又问:“刘胜的妹妹嫁给谁了?” 庄子里的人说:“已经嫁给前村的张升为妻了。” 杨继祖心中一动,眼珠一转,对庄子里的人说:“你去问问她们,家里要是缺少银子或者谷物,不管多少,我都可以借给她们。” 庄子里的人笑了笑说:“张升家颇为富裕,就算有什么短缺,也肯定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况且她们的生活也还算宽裕,哪里用得着向别人求助呢?”
杨继祖回到住处后,脑海里全是那两个女子的美貌身影,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天中午,他拿着一锭大约十两重的银子,径直来到刘胜家,企图调戏柳氏。柳氏和刘胜的妹妹都是贞洁烈女,面对杨继祖的无耻行径,坚决不从,而且还大声地辱骂他,想要呼喊邻居来帮忙。杨继祖见事情不妙,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回到庄子后,杨继祖心中越想越气,可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滑巧、通方、高智三个朋友,于是立刻派仆人添庆去把他们请来。三人接到消息后,傍晚时分就赶到了南庄。杨继祖吩咐庄子里的人准备好酒好菜,几个人开始大吃大喝起来。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些醉意,滑巧开口问道:“今天把我们叫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啊?” 杨继祖皱着眉头说:“今天遇到了一件事情,让我非常扫兴,所以特地请你们三位来,一起商量个办法。” 众人连忙问道:“什么事情啊?快说来听听。”
杨继祖便把昨天遇到刘胜妻妹二人的事情,以及自己上午去调戏柳氏被骂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通方听后,满不在乎地说:“这事情太简单了。” 杨继祖急切地说:“你有什么好主意,快教教我吧。” 通方得意地说:“今天晚上等到三更时分,我们派两个人到后山去呐喊,把她们的注意力引开,然后另外两个人从前门冲进去,把这两个女人抓到山里的隐蔽处,到时候还不是任你摆布,这有什么难的?” 其他几个人听了,都纷纷附和道:“这个计策太棒了!”
当天晚上,几个人继续喝酒,一直等到三更天。杨继祖、滑巧二人悄悄来到后山,开始大声呐喊起来。通方、高智二人则迅速冲向刘胜家,猛地冲开家门。家里的雇工人听到动静,起身查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通方、高智二人绑了起来,扔在地上,无法出声呼喊。随后,他们冲进房间,只抓到了柳氏一人。原来,张升因为家里有事,傍晚的时候就把妻子接回去了。通方、高智二人将柳氏强行带到山中的一块平地上,杨继祖和滑巧也随后赶来。四个人丧心病狂地轮奸了柳氏,每人都两次,柳氏痛苦不堪,却又无力反抗。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四个人才心满意足地散去。杨继祖在慌乱之中,不小心把手帕遗落在了旁边。
第二天早上,邻居们才知道柳氏家遭到了打劫。众人纷纷跑到刘胜家查看,解开了被绑的工人,工人立刻跑去通知张升。张升夫妇急忙赶到刘胜家,四处寻找柳氏,却不见踪影。最后,他们在山窠里找到了柳氏,只见她衣衫不整,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号着。张升夫妇走近一看,柳氏羞愧得无地自容,身体也因为遭受了折磨而无法动弹。张升心疼地将柳氏背回家中,柳氏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不停地拍打肚子。刘胜的妹妹领会了她的意思,知道是因为被多人奸污,身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阳气过剩导致腹部肿胀。于是,她取来一根扁担,轻轻地按压柳氏的腹部,帮助她排出体内的阳气。
过了很久,柳氏才慢慢苏醒过来,能够开口说话。刘胜的妹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氏满脸羞愧,不愿回答。刘胜的妹妹再三追问,柳氏才哭着说:“昨天夜里三更时分,两个人突然冲进家门。我以为是强盗,起身想要逃走,可是衣服都来不及穿。他们冲进房间,把我抓到山上去。四个人轮流强奸我,我根本无法反抗。” 刘胜的妹妹又问:“你能认出这四个人吗?” 柳氏摇了摇头说:“当时月光昏暗,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张升在一旁捡到了杨继祖遗落的手帕,解开一看,里面有一个小账本,上面记录着放谷欠户的人名。张升四处打听,得知杨继祖正在庄子里放谷。张升的妻子知道后,对张升说:“昨天上午,杨继祖拿着一锭银子来家里,想要调戏我,被我骂走了。想必他心怀不满,晚上就勾结了一些光棍,来把柳氏捉去强奸了。幸亏我当时不在,不然也难逃厄运!”
张升气愤不已,立刻写了状子告到县衙。状子上写道:“告状人张升,告为强奸致死事。豪恶杨继祖,是个风流浪子,依仗家中富有,肆意横行,荒淫无度。他拿着银子,色胆包天,企图奸污我的舅妇柳氏,违背人伦道德。他欺负我舅子外出未归,来到家中,用银子引诱,调戏柳氏。柳氏贞洁不从,大声呼喊邻居,将他骂了出去。谁知道这个恶徒竟然勾结了四个人,在深夜里明火执仗地冲进家中,将柳氏擒捉到山里,轮奸了她,几乎将她折磨致死。第二天早上我们才找到她,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杨继祖遗落的手帕就是证据,周围的邻居都非常震惊。恳请青天大老爷依法严惩,铲除这个恶徒,还我们一个公道,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特此上告。”
县主曾唯,是个清正廉洁、断案如神的好官。他接到状子后,立刻批准了状子,派遣差兵孙丙、魏亨二人前去捉拿杨继祖。杨继祖得知自己被状告后,也写了诉状为自己辩解:“诉状人杨继祖,诉为仇恶栽冤事。我一向遵纪守法,做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张升以前和我父亲争夺购买庄子里的房屋,没有得逞,就对我家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机会报复。这次他捡到我偶然遗落的手帕,就设下陷阱,捏造谎言,诬陷我。恳请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为我洗清冤屈,杜绝这场灾祸。特此上诉。”
县主曾唯批准了杨继祖的诉状,决定将原告和被告都拘传到县衙听审。同时,他还传唤了邻居萧兴等人,问道:“你们是近邻,知道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况吗?” 萧兴回答说:“那天夜里的事情,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路过刘胜家的时候,只听到雇工人在喊叫。我们进去一看,发现工人被绑在地上,就赶紧把他解开,然后去通知了张升夫妇。他们过来查看,最后在山窠里找到了柳氏,当时她已经不能走路了。杨继祖遗落的手帕确实在旁边,其他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不敢随便乱说。” 县主沉思片刻后说:“手帕在旁边,手帕里面又有杨继祖的账本,肯定是他干的无疑了。” 杨继祖急忙争辩道:“我三天前把手帕遗落在路上了,根本不在山上。况且我一个人怎么可能绑得住人并且把人捉走呢?这都是我的仇人诬陷我。” 张升气愤地说:“白天分明就是你拿着银子调戏柳氏,被两个女子骂出去了。晚上柳氏遭到抢劫,家里并没有丢失财物,而且还有手帕作为证据。如果是强盗抢劫,肯定会抢走财物,为什么只强奸妇女呢?恳请老爷严刑拷打,找出他的同党,为我们伸冤。”
县主见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难以判断真假,于是下令将杨继祖重打二十大板,让他招供认罪。杨继祖仍然巧言令色,百般争辩,不肯承认。县主无奈,只好下令将原告和被告一起收监,把邻居们都放了回去。然后,县主私下嘱咐看守监狱的禁子说:“你要小心看守监狱大门,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人来看望杨继祖,千万不要让他们见面,立刻把他们抓来见我,明天我重重有赏;如果走漏了风声或者私自放了人,就打你六十大板,革去你的差事。” 禁子连忙点头说:“小人不敢。”
县主退堂后,禁子便在监狱门口守着。没过多久,就有三个人来到监狱门前,呼喊杨继祖的名字。禁子立刻关上了头门,守堂的皂隶们一拥而上,将这三个人扭住,带到堂前。县主听到动静,立刻升堂。禁子上前禀报说:“抓到了三个人,都是来探望杨继祖的。” 县主威严地看着这三个人说:“你们三个人和杨继祖一起强奸了柳氏,杨继祖已经招供了。我正准备出牌捉拿你们,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三个人一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滑巧强装镇定地说:“我们三个根本没有做这件事,他为什么要诬陷我们?” 县主冷笑一声说:“杨继祖说如果不是你们三个人,他一个人根本做不了这件事。从实招来!” 三个人仍然狡辩道:“是他自己做的,为什么要推到我们身上?” 县主见他们不肯说实话,便下令每人先打二十大板,然后让他们招供。三个人还是不肯招认,县主又下令用夹棍夹起来,拖到廊下。
接着,县主又让人把杨继祖从监狱里带出来。杨继祖看到被夹起来的三个人,心中顿时慌了神。县主把杨继祖叫到跟前,严厉地骂道:“分明就是你这个恶贼强奸了柳氏,我已经审出这三个人是你的同伙。他们已经招供了,说是你叫他们去的,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我才让人用夹棍夹他们。” 杨继祖仍然争辩不休,县主再次下令用夹棍夹他。杨继祖害怕受刑,终于招供说:“那天我不该到刘胜家去扔银子调戏柳氏,被她骂了出来,于是我就叫了这三个人一起商量。这个计策是通方出的,求老爷从轻发落。” 县主接着问:“是谁两个人进家把柳氏捉出来的?” 杨继祖说:“是通方和高智把她捉出来的,然后我们四个人一起强奸了她。” 县主又让人把那三个人带上来,一起在堂上对质。县主说:“你们三个人刚才还说被诬陷,现在杨继祖已经招供了,你们也都如实招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知道再也无法抵赖,只好乖乖地招认了罪行。
最后,县主曾唯宣判道:“审得杨继祖,本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依仗家中财富,荒淫无耻,完全不把国家法律放在眼里。他勾结狐朋狗友,为非作歹,肆意强奸妇女,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滑巧等棍徒,不仅不劝阻杨继祖的恶行,反而助纣为虐,一起参与犯罪。通方、高智等人,也不懂得遵纪守法,反而出谋划策,满足自己的私欲。他们深夜明火执仗地冲进人家家里,将雇工人绑在地上,然后开门擒捉柳氏,在山中轮奸了她。他们的行为严重败坏了社会的道德和法律秩序,对于这种强奸妇女的罪行,绝对不能宽容。因此,不分主犯从犯,一律判处死刑,以儆效尤,告诫那些妄图凭借权势和财富为所欲为的人,法律的威严不容侵犯。”
此案中,县主曾唯深知人情世故,巧妙地利用收监和隔离嫌疑人的方法,成功地审出了案件的真相,让罪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实在是一位断案高手,其智慧和公正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