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年间,琅琊有个叫诸葛覆的人,他满腹才学,为人正直,被朝廷任命为元真太守。因赴任之地偏远,路途艰辛,他思量再三,决定只带着刚满十九岁的大儿子诸葛元崇前往元真任职,而将家中妻儿老小都留在了繁华的扬都。
诸葛覆在任上兢兢业业,颇有政声。谁料到由于太过劳累,再加上水土不服,当年冬天一阵严寒,就染了疫病,一病不起,诸葛元崇衣不解带服侍,但依旧没将父亲给救回来。
诸葛覆临终前,曾立下遗言,让儿子将他的灵柩迁回故意,不要让他葬在异乡。诸葛元崇办理了父亲的丧事,就护送父亲的灵柩,踏上了回乡的道路。
和诸葛元崇一起护送父亲回乡的,还有一个父亲的门生叫何法僧,他长相斯文,一看就是端庄君子。何法僧一路上对自己这个小师弟照顾得十分周到。有什么事需要跑腿的,都让自己的仆人去办理,这让元崇十分感激,庆幸父亲收了个好弟子。
他不知道的是,借这个机会,何法僧已经将诸葛元崇带的金银细软,给摸了个清清楚楚。得到对方竟带了上千两银子,何法僧露出了贪婪的表情。
这天他们乘船行驰在大江上,远处江月如玉盘,照得江面上亮如白昼。
何法僧让仆人找船家找了两尾鱼,又炒了几样时蔬小菜。劝说元崇饮上一杯。
“元崇师弟,虽然孝然不宜饮酒,但江上风寒,还是喝点酒御御寒吧!”在何法僧的劝说下,元崇感激地与他一起饮了两杯酒。
奇怪的事,平日子里海量的他,仅仅饮了两杯米酒,就觉得头脑昏沉沉的。他觉得怪异,却发现何法僧站了起来,望着他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微笑:“师弟,你就陪着老师一起到地府里尽孝吧!”说罢他轻轻一推,元崇就一头栽进了奔流的江水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再说元崇的母亲陈氏,自丈夫和儿子离家后,每日便在家中盼着他们的消息。这一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忧心忡忡难以入眠。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道微光闪过,紧接着房门缓缓打开,儿子元崇竟缓缓走了进来。
陈氏又惊又喜,一下子从床上坐起,颤抖着声音喊道:“儿啊,你可回来了!你父呢?” 元崇泪流满面,“扑通” 一声跪在母亲床前,哭诉道:“娘啊,父亲在任上因病去了,孩儿护送灵柩回乡,可没想到…… 何法僧那几个恶人,贪图咱家财物,竟将孩儿推落水中淹死,如今孩儿尸骸还在江上漂流,心中怨恨惨痛,这冤屈可如何是好啊!” 说着,元崇已是泣不成声。
陈氏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她伸手想要抱住儿子,却发现双手穿过了元崇的身体。元崇哽咽着继续说道:“娘,孩儿赶路赶得疲惫至极,刚刚就躺在窗下的床上,睡了一觉,我好想家啊。”
陈氏闻言,扭头看向窗下,只见那里的床铺似乎有被压过的痕迹,而且湿漉漉的,形状宛如人形。
陈氏悲痛万分,惊醒过来,她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仿佛刚刚真的抱过儿子一般。“儿啊 ——” 她大喊一声,猛地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灯火,跌跌撞撞地冲向窗下。看着那湿淋淋的床铺,陈氏放声大哭,哭声惊醒了全家老小,众人纷纷赶来,见此情景,也都抹起了眼泪。
陈氏深知此事蹊跷,决心为儿子讨回公道。正巧,她听闻徐森之刚刚被任命为交州刺史,徐道立担任长史,这徐道立还是自己堂姑的儿子。陈氏赶忙找来纸笔,将梦中所见所闻,一字一句详细地写了下来,随后托付家人将信快马加鞭送给徐森之与徐道立二人,请他们帮忙查验此事。
徐森之与徐道立收到信后,心中亦是震惊不已。二人在赴任途中,时刻留意着江上的船只。一日,他们远远地瞧见一艘丧船,心中一动,便命人靠了过去。上船一查验,发现正是诸葛覆的丧船,再仔细核对诸葛父子去世的日期、元崇遇害的经过等情况,竟与陈氏梦中元崇所言一模一样,就仿佛真有鬼魂在耳边诉说一般。
徐森之脸色一沉,怒喝道:“这等恶行,绝不容忍!给我搜捕何法僧及其同伙,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衙役们领命而去,很快便将何法僧二人抓捕归案。
大堂之上,何法僧二人起初还百般抵赖,妄图蒙混过关。可当徐森之将证据一一摆在他们面前时,二人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最终不得不招供认罪。
徐森之冷哼一声,宣判道:“你们这两个恶徒,为一己私欲,残害无辜,罪大恶极,依法当斩!” 随着一声令下,何法僧二人被拖了下去,斩首示众。
事后,徐森之等人另外派人护送诸葛覆的灵柩,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扬都。一路上,百姓们听闻此事,都纷纷感叹这善恶终有报,而诸葛覆一家的遭遇,也在当地传为一段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