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首发FT中文网（文/徐海娜）学生很难教，老师可以出言辱骂，暴力对待吗？第一时间，人们可能会脱口而出“不能”，因为我们毕竟生活在一个文明社会。但是私底下，很多人都对这样的老师表示同情，因为自家孩子的顽皮，令做父母的都苦不堪言，父母有时都忍不住要打骂。
于是，不少人也默许了老师的暴力行为。但是，暴力对待学生的老师到底值不值得同情呢？我们的教育界，如果拿孩子没办法，就只能付诸“简单粗暴”吗？
近日，网上流传着几段视频，内容是湖南一位老师对不会做题的学生进行殴打和辱骂。涉事教师在视频中情绪激动，多次尖声吼叫和辱骂学生，并伴随暴力行为。她多次击打一个女学生头部，期间一个来交作业的男学生，也遭到这位老师撕扯脸颊和甩作业本的暴力行为。而坐在旁边的另一位老师则对这种情况，仿佛司空见惯，很冷漠地对被打女生进行言语恐吓，可谓雪上加霜。
这则视频在网络上广泛流传，很快就得到了湖南省湘乡市教育局的回应。湘乡市教育局2月28日发文称，“视频内容属实”。并称“目前，我局已暂停涉事教师工作并责令其接受调查，同时安排专业人员对学生进行心理辅导。后续我局将对涉事教师按照相关规定严肃处理，同时举一反三，强化师德师风建设，规范教师行为，坚决杜绝此类行为再次发生。”
但是，于此同时，网络上还流传着一份据说是涉事学校内部的聊天记录截图，大意是涉事的老师虽然得到了暂时停职，但那个发布视频的老师却被学校针对，面临更大压力。另外，事发时旁边一位一边刷手机一边用言语恐吓女学生的老师没有得到任何处理。
网友对这件事的评论也呈现两极化，一极是谴责老师，和表示绝对不允许自家的孩子被如此粗暴对待，认为老师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不配为人师；另一极是表示理解老师，对情绪崩溃的老师给予同情，也认同所谓“棍棒教育”，并表示放在自家里只会打得更狠。
这件事情也让我想起在我曾经生活过的香港和新加坡都发生过的一些学生遭老师粗暴对待的案例。不妨先来看看这类事情在这两地是如何处理的。
2016年的时候，一则幼稚园老师涉嫌虐待学生的视频在香港流传。内容大概是，放学前，老师在分发小朋友们的书包，有的老师用“飞书包”的方式将书包丢给小朋友，有的书包还直接摔到了地上。据说这则视频在当地网络论坛被转载超过35万次。香港市民都认为老师态度恶劣，会教坏小朋友，这种“飞书包”的方式还涉嫌虐待。
我也看过那则视频，老师分发书包的方式显然不对。但同时，涉事教师情绪平稳，动作也不激烈，甚至可以说还是比较和缓的，但涉事老师还是遭到广大网友口诛笔伐，可见当时的社会共识是，老师的行为不当，无可辩驳。同时，也几乎没有人对这些老师表达同情。很快涉事的迦南幼稚园富荣花园分校就将视频中三位幼儿教师予以开除，民愤才得平。
涉事老师当时“飞书包” 的行为，看上去不带有任何个人情绪，可以猜测，她们这么做，更多是出于懒惰。这个和内地教师的很多情绪化的不当言行比起来，实在不算严重。至于真正的针对学生的暴力行为或体罚，在香港都涉嫌犯罪。在我过去于香港生活的十年间，未听说过学校里的正式教师殴打学生的事情，倒是课后补习老师和私人教练，偶有殴打和虐待学生的，被曝出之后，每个都遭到了刑事检控。
我的重点不是说在香港绝对没有这类事情，而是说，当时当地的社会共识是绝对不会同情教师的，市民对教师的不当行为是零容忍。
去年8月，新加坡一个连锁幼儿园品牌“馨乐园”旗下两间幼儿中心被曝出发生虐儿事件，有关视频也一时在网络上疯传。从一则视频中可见，涉事教师强逼2名学生喝水；另一则视频则显示一个调皮孩子被绑在椅子上；视频中，还有一位老师用书本拍打了一个男童臀部两次。几段视频中共有4名儿童被不当对待。
事后，幼儿中心校长被免职，其中一位涉事教师还被刑事检控，近日更被加控五项罪名，罪成则面临坐牢或罚款或两者兼施。至于涉事的两间幼儿中心，也面临关门，其执照有效期在今年4月截止后，也将从36个月续期，缩短到6个月，并处以一万新币罚款。其总部馨乐园意图扩张业务，重新开办另外两间幼儿中心也被教育主管部门驳回申请。
这些视频最先在网络上流传，激起民愤，由此可见，新加坡市民对教师的不当行为也是零容忍。虽然也有个别同情教师的声音，认为强迫喝水的事情，和家长在喝水这件事情上给予教师的压力密不可分。但是主流民意仍是认为这些教师行为粗暴，不值得同情。
和内地发生的暴力虐待学生事件比起来，香港和新加坡发生的那些事件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从社会反响和后果上来看，似乎后者还来得更猛烈一些。有时候，从这些比较中，我会想，我们到底在追求一个怎样的教育环境？这个教育环境是怎样的，与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的道德标准都有关，也和我们为自己以及他人的权利发声的道德勇气有关。那么对学生施以暴力的老师，是否值得同情，可能也可以成为一个思考的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