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
陆机(261—303),西晋文学家。字士衡。吴郡吴县华亭(今上海松江)人。祖逊、父抗,皆三国吴名将。少时任吴牙门将。吴亡,家居勤学。太康末,与弟云同至洛阳,文才倾动一时,时称“二陆”。曾官平原内史,世称“陆平原”。成都王司马颖讨长沙王司马乂时,任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兵败被谗,为颖所杀。其诗注重藻绘排偶,多拟古之作。也善骈文。所作《文赋》以赋体论述作文利弊,是古代重要文学论文。后人辑有《陆士衡集》。
短歌行
西晋 陆机
置酒高堂,悲歌临觞。
人寿几何,逝如朝霜。
时无重至,华不再扬。
蘋以春晖,兰以秋芳。
来日苦短,去日苦长。
今我不乐,蟋蟀在房。
乐以会兴,悲以别章。
岂曰无感,忧为子忘。
我酒既旨,我肴既臧。
短歌有咏,长夜无荒。
摆上美酒在厅堂,愁思缕缕举酒浆。
人生在世能几时,忽然逝去如晨霜。
时光流逝不再来,花落不再重开放。
蘋于三春放光彩,兰于金秋吐芬芳。
余下时光苦其短,逝去时光苦其长。
如今我不及时乐,秋至蟋蟀进入房。
欢乐都因相聚兴,悲歌皆为别离唱。
怎说不为短促叹,与君欢聚忧思忘。
我的好酒真醇美,我的佳肴味道香。
相与痛饮咏短歌,长夜享乐永不停。
感叹岁月易逝,人生难久,是中国古代诗歌中常见的抒情主题。
陆机的这首诗虽是“借古题咏古意”,但从诗中不难感受到诗人那种“借他人酒杯浇自己胸中块垒”的怨情愁绪。
全诗可分为三层。“置酒高堂,悲歌临觞。
人生几何,逝如朝霜”为第一层。诗人从酒宴入笔,他在高堂中摆下酒席,原是为了宴请朋友的,可是面对着盛满美酒的酒杯,却感叹起人生的悲苦来,觉得人生岁月之短如同早晨易化的寒霜,转瞬即逝。
诗的开头就化用了曹操《短歌行二首·其一》中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用“朝霜”作比,不仅把悲凉之感写得很形象,而且为全篇定下了悲愁哀怨的基调,也使得下面第二层进一步感叹有所依托。
“时无重至”以下八句为第二层,主要写对时光易逝的叹息,功名未立的感慨。
先用枯萎之花不会再次盛开来形象地说明逝去的时间不会重新回来,再用高洁清雅的“蘋”“兰”作比,感叹自己“盛年不再来”。
蘋草只有在春天才会变得青翠鲜亮,兰花只有到了秋天才芳香无比,过了春秋,它们便都衰败了。
这里诗人反复用花草易衰作比,流露出时不我待,想要创一番事业,感情也由前面的消沉转向高潮。
至此,诗人笔锋一转,“来日苦短,去日苦长。今我不乐,蟋蟀在房”。可恨余下的日子太少,而过去的年月又太多,诗人为虚度光阴而哀叹,郁郁不欢,听到蟋蟀已在房中叫唤,更感到人生已到暮年,却一无所成的悲哀。
“蟋蟀在房”,古人认为蟋蟀在房中鸣叫即是岁时将暮。
用蟋蟀叫声喻人生将暮,凄凉伤感,颇能打动人心。
诗人在这里对岁月空过,功业无成的慨叹是打上他自己生活的烙印的。
陆机虽出身东吴世家,文名冠世,可他的一生并不顺利,世事的坎坷难免在他心里留下创痕,所以说那种慨叹,确实是真情所致,有感而发。
诗写到这里,似乎可以作结,主题亦已明确,可诗人却又再写八句,作为第三层,写尽哀怨之情。
本来宴请朋友为的是从欢聚中寻求解脱,可是朋友相会固然能使诗人感到快乐,但宴席终有一散,朋友终有一别。
人生的悲欢离合令诗人感慨万千,只是因为朋友的到来,使他暂时忘却了忧愁。哀怨之情溢于言表,动人心肠。哀怨已极,却又终不得脱,最后诗人只得说:“我酒既旨,我肴既臧。短歌有咏,长夜无荒。”
诗人可以拿出美酒佳肴来宴请朋友,寻找暂时的快乐,还可以借“短歌行”来抒发自己的忧伤和愁苦,可是故作旷达,在追欢买醉中力遣愁怀终究是暂时的,那苦闷和忧伤就像漫漫长夜永无尽头,无法摆脱。
结尾和开头呼应,可知高堂临觞所作之歌,仍旧是一曲悲歌。
这首诗从内容上看虽只是士大夫普遍有的慨叹,但却寄寓了诗人对生活的切实感受。当然也应指出,此诗模仿曹操的《短歌行》却只取原诗中光阴流逝,人生短暂之感加以发挥成一首诗,又流露出及时行乐的消极情绪,远不及原诗内容丰富、形象鲜明,因而有人说此诗“就前人原意敷衍成篇”,也不是没有道理。
明代陆时雍《古诗镜》:意象浅促,更无余地。曹氏父子只意有余而言不尽。
明代王世贞《艺苑卮言》:陆士衡之“来日苦短,去日苦长”,傅休奕之“志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长”,张季鹰之“荣与壮俱去,贱与老相寻”,曹颜远之“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语若卑浅,而亦实境所就,故不忍多读。
明代王夫之《古诗评选》:乐府之长,大端有二:一则悲壮奰发,一则旖旎柔入。曹氏父子各至其一,遂以狎主齐盟。平原别构一体,务从雅正。使被之管弦,恐益魏文之卧耳。顾其回翔不迫,优余不俭,于以涵泳志气,亦可为功。承西晋之波流,多为理语,然终不似荀勖、孙楚之满颊塾师气也。神以将容,平原之神固已濯濯,岂或者所可窃哉。虽然,神不若平原者,且置此体可矣。
清代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有亮音而无雄气,有调节而无变响。士衡诗大抵如此。
清代沈德潜《古诗源》:词亦清和,而雄气逸响,杳不可寻。
《短歌行》是西晋文学家陆机创作的一首四言诗。
此诗同曹操的《短歌行》一样,也是一篇祝酒辞。
诗人虽然有意效法曹操,但是并没有表现出那种建功立业的雄心,而主要感叹人生短促,好景不常,应当及时行乐,饮以忘忧。
全诗借物抒情,给人以形象的感受,同时句式整齐,对偶工稳,读来音调和谐,表现出诗人驾驭骈俪文字的技巧。
据姜亮夫《陆平原年谱》,此诗当作于陆机初到洛阳之时。《乐府解题》曰:“《短歌行》,魏武帝‘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晋陆机‘置酒高堂,悲歌临觞’,皆言当及时为乐也。”
悲叹人生短暂,主张及时行乐,这是汉魏六朝间乱世诗人共同的心理状态。
但从陆机初入洛的经历来看,他的“及时为乐”中包含着巨大的辛酸。
诗人本来是“文武奕叶,将相连华”的名门贵公子,却以被西晋所灭的孙吴“旧臣”的身份受“时命”至洛阳,这种反差给诗人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此诗“及时为乐”的表象之下,正是诗人痛苦心情的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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