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的一首戒酒词，情趣无穷，堪称千古妙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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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25 10:22
上海
辛弃疾（1140年5月28日－1207年10月3日），原字坦夫，后改字幼安，中年后别号稼轩，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县（今山东省济南市历城区）人。南宋官员、将领、文学家，豪放派词人，有“词中之龙”之称。与苏轼合称“苏辛”，与李清照并称“济南二安”。辛弃疾出生时，中原已为金兵所占。21岁参加抗金义军，不久归南宋。历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东安抚使等职。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论》与《九议》，条陈战守之策。其词抒写力图恢复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倾诉壮志难酬的悲愤，对当时执政者的屈辱求和颇多谴责；也有不少吟咏祖国河山的作品。题材广阔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词，风格沉雄豪迈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由于辛弃疾的抗金主张与当政的主和派政见不合，后被弹劾落职，退隐江西带湖。
沁园春
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
杯汝来前！老子今朝，点检形骸。
甚长年抱渴，咽如焦釜；于今喜睡，气似奔雷。
汝说刘伶，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
浑如此，叹汝于知己，真少恩哉！
更凭歌舞为媒。算合作人间鸩毒猜。
况怨无小大，生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为灾。
与汝成言，勿留亟退，吾力犹能肆汝杯。
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则须来。
提到辛弃疾，我们以为他只是一个诗人，其实他还是一个将军。青少年时期，辛弃疾参加耿京起义，起义后，他以5千人，于万军中生擒叛徒张安国，朝野震惊，堪称南宋第一猛人。他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带领军队打回北方。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但是时也运也，一生的愿望总是不能实现，因不能适应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辛弃疾一生都未得到重用，临死时还要高呼杀敌。果然英雄都是用来辜负的，辛弃疾也不例外，大宋他配不上辛弃疾啊。这首词写于庆元二年（1195）。绍熙五年（1194），辛弃疾又又又一次被被弹劾罢官，回到上饶，闲居瓢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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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辛弃疾，你以为他是个忧国忧民的杜甫的形象，未曾想他还有其他的可爱一面，比如说这首词，用拟人的语言，开篇就是”杯汝知乎“，杯子你知道嘛?辛弃疾用上了老严厉的口吻，呼和酒杯，问责他，你的罪状可不少。老子今朝，点检形骸。甚长年抱渴，咽如焦釜；于今喜睡，气似奔雷。“点检形骸，即检查身体。骸：本义是胫骨，也就是小腿骨，引申为尸骨、身体。抱渴：得了酒渴病，口渴了就想喝酒。咽如焦釜：咽喉像烧焦了的锅一样难受。釜是古代的一种锅。气似奔雷：鼾声如雷。你看看你，我今天一检查身体，不得了，发现得了酒渴病，一口渴就想喝酒，喝得喉咙像烧糊了的锅一样难受，这还不算，现在还非常嗜睡，一睡下便鼾声如雷。这是主人的责问，酒杯于是辩解，”汝说刘伶，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刘伶，东晋时期的名士，”竹林七贤“之一。《晋书·刘伶传》记载，刘伶嗜酒如命，他经常乘着一辆鹿车，载着一壶酒，命仆人带着锄头跟着，他对仆人说：”喝死了，你就就地挖个坑埋掉了事。“主人被怼，倒是没想到，”浑如此，汝于知己，真少恩哉！“韩愈《毛颖传》：”汝于知己，真少恩哉。“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作为知己，你也太薄情了。”一边例数罪状，一边却呼之为知己，可见，这个戒酒之人内心可真是矛盾啊。于是，诗人更为严厉，词意翻进一层， “更凭歌舞为媒。算合作人间鸩毒猜。”鸩：传说中的一种毒鸟，用它的羽毛泡酒，饮之立死。酒以歌舞为媒介，诱人剧饮，伤害人的身体，算起来应该把它当成人间的剧毒。“况怨无小大，生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为灾。”况且人间的怨恨无论大小，往往是由贪爱而生，世人的事物，本来没有好坏，超过了限度，就会成为灾祸。明人卓人月、徐士俊《古今词统》中评：“‘怨无大小’四句，如箴如铭。”这四句简直就是劝诫人生的名言警句。但是细看来，这哪是在数落酒的不是，分明是在为酒开脱，表面振振有词，实则是想说，酒与我，是爱级生怨。真是舍不得啊。从这句我们已经可以感受到了主人言不由衷、自相矛盾的滑稽之感。痛批完酒的种种“罪行”，主人决定与酒杯达成协议，“与汝成言，勿留亟退，吾力犹能肆汝杯。”成言，达志约定。《离骚》有云：“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亟，立即之意。肆：本义为摆设、陈列，引申为处死后陈尸示众。《论语·宪问》：“吾力犹能肆汝诸市朝。”我现在与你达成约定，请你速速离去，不要呆在我的眼前，我还有力气将你当场摔碎。别来诱惑我了，赶紧走吧，不然我可要摔了你噢。主人言辞激烈，还用上了威胁，可是酒杯一眼就看穿了主人的心思，你才舍不得我呢。于是，他不慌不忙，从容应对，“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则须来。”《汉书·汲黯传》记载，汲黯辅佐少主，严守城池时，“招之不来，麾之不去”。言其意志坚决。这里反用其意。好吧好吧，你让我走我就走好了，等你叫我回来的时候我再回来。反正你戒不了多久的。果然，没过多久，辛弃疾便破戒了，为了给自己找理由，他又特意写了一首破戒词，《沁园春·杯汝知乎》。杯汝知乎，酒泉罢侯，鸱夷乞骸。更高阳入谒，都称齑臼，杜康初筮，正得云雷。细数从前，不堪余恨，岁月都将麹蘖埋。君诗好，似提壶却劝，沽酒何哉。
君言病岂无媒。似壁上雕弓蛇暗猜。记醉眠陶令，终全至乐，独醒屈子，未免沈灾。欲听公言，惭非勇者，司马家儿解覆杯。还堪笑，借今宵一醉，为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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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戒酒词，语气诙谐幽默，化用了大量的典故名句，甚至成句，振振有词的讲大道理，口吻严肃，仿佛在讨论什么经国大事，其实呢，确是在说戒酒，还是那种明明离不开却拼命控制的戒酒，反差感狠狠的拿捏住了。一个义正辞严似君子，一个俏皮伶俐如无赖，一个是要戒酒的辛弃疾，一个是已经看透却俏皮狡黠的酒杯。主人义正辞严，但满是心虚，酒杯无赖，却直击本质，虽被主人喝退，却反补一刀“招之须来”，让人莞尔，忍不住要捧腹大笑，堪称千古妙词。虽然次词上上下下都充满了快了的空气，但是我们细究这首词，却又无限的悲哀，因为这首词是辛弃疾在被贬隐居的时候写的，一个一心想要杀敌的武将，现在竟无所事事到每日喝酒，决心戒酒。一个文能写词留千古，武能千里擒贼寇的人，满腔才华，不能去杀敌，现在却只能沉溺在酒乡之中。想戒吧，现实的痛苦扑面而来，人生处处不得意。不戒吧，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沉溺在酒中实为不智。这么一首诙谐的诗，却让人看出了深深地无奈。如果不是现实残酷，一身才华无处施展，一腔热血无处挥洒，谁愿意在酒中虚度年华。可是若无酒，该怎样面对不堪的现实，找不到人生的出路，又怎是一个苦闷了得呢。难得的是辛弃疾还是辛弃疾，他虽失意，却仍是乐观豁达，整首词，无一句怨妇式 的凄苦之语，处处自我调侃。虽然人生失意，但是咱们大宋词龙，可从未被打垮，他用着解构的态度，与人生的种种不如意作周旋。戒不了啊戒不了，正如戒不掉这人生的失意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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