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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赶着马群寻找草地
到这里勒住马我了望过你
茫茫的戈壁像无边的火海
我赶紧转过脸
向别处走去
啊……克拉玛依
……”
在气温无常的初秋，在悦耳动听的《克拉玛依之歌》的歌声中，我们遥想着红旗遍地的场景，驱赶着一辆红旗越野车，穿越千山万水、万山千水，来到了充满奥秘而热切向往的克拉玛依……
嗯，且慢，让我松一下油门，先给“千山万水”作个备注。
打开高德地图，选高速优先，从江山到克拉玛依的距离是多少呢？哇塞，是4484公里。我们毕竟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游玩，途中总要下高速找地方住宿吧；行驶在茫茫陌生高速路，稍不留神，须臾之间选错了方向，因而走了不少弯路，这也是难免的吧。如此这般，加起来是多少公里？
不过，只要心向往之，“万水千山只等闲”。
由吕远创作、吕文科唱响的《克拉玛依之歌》，是一首诞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经典老歌，历经时间的磨砾，至今传唱不衰。据悉，这首歌曾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中国成立四十周年广播金曲奖、最美城市音乐名片优秀歌曲奖。不少驴友，包括我的钟情音乐的同伴，似乎就是被这首旋律优美、富有新疆民族特色的曲子吸引到克拉玛依的。
有时，一首歌，可以唱响一座城。
而我，对克拉玛依的向往，却源自另一则听起来近乎奇闻的消息：在2023年人均GDP前50城排行榜中，克拉玛依竟然排名老二。说到新疆的风光，谁都赞美有加，可说到经济，与沿海地区相比，似乎只能“呵呵”了。然，这克拉玛依，凭什么荣居榜眼？
有时，一条消息，乃至一句话，可以叫响一座城。
“我建议你们去一去黑油山。到那里看一看，也许什么都明白了。”
在克拉玛依，我们欣喜地遇见了两位在当地打拼多年、且事业有成的江山老乡。给我们指点迷津的一位，大名王伟。我对他的评价是，第一眼，觉得很普通；第二眼，觉得不简单；第三眼，觉得挺厉害。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他娓娓告诉我们，克拉玛依，是维吾尔语，译成汉语，“克拉”意为“黑”，“玛依”意为“油”，合起来就是“黑油”的意思。克拉玛依市的别称就是黑油山，是世界上唯一以石油命名的城市。不过，他推荐我们前往一游的黑油山，实际上是位于克拉玛依市东北部、距市中心数公里的黑油山景区，当是“小黑油山”的概念。
到了一个遥远的陌生地，老乡的一句话，往往成圣旨。
翌日上午， 我们一行3人，驱车来到了王伟所指的黑油山。
到了那里，方知“此山不是山”，或者说，“此山不足以称山”，不见高入云霄、气势磅礴的山峰，也无树木成林、巨石嶙峋的山景。描述此山，一个山的形容词也用不上。郭沫若先生曾题诗称，“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也许，拿武夷的任何“一小丘”与黑油山相比，那都堪称大山。从“山底”的进口处，步行数十米平缓的斜坡，便轻轻松松登上了“山巅”。放眼望去，这里只是茫茫戈壁滩上，一处小小的高地罢了。根据度娘的说法，因地壳变动，地下石油受地层压力影响而从岩石裂隙不断向地表溢出，其轻质部分挥发掉了，剩下的稠液与沙土凝结，从而堆积成了黑油山。故有人称其为“天然沥青丘”。若硬要问此山有多高，度娘也可以告诉你：13米。哈哈，13米高的山，不足挂齿吧！
然而，山不在高，有“油”则名。
这是一座遍地冒油的山，一座让人大叹“富得冒油”的山。站在“山巅”，举目四望，一处处油泉，围成小圆池，星罗棋布——据说，整座黑油山，大大小小的油泉林林总总有106处。
带着十分好奇地眼光，我们参观了其中的十多处。我们看到，这些油泉，油泡不间断地从地下冒出。有一处“跳跳泉”，人在周遭跳一跳，像是打瞌睡时被吵醒了，油泉中间的泡泡就会越冒越多。于是，不少游客到了那里，就会情不自禁地“跳一跳”，并逗趣说，“男士跳一跳，富得流油；女士跳一跳，美得冒泡”。这些油泉冒出来的油，粘稠而黝黑。据懂行的游客说，这是珍贵的低凝原油。这个我不懂，但我可以想象：亿万年来，黑油们一直被埋没在地下，是不是很不甘心啊？它们在地下过日子，一定也像吕文科演唱《克拉玛依之歌》一般，暗流涌动，激情澎湃吧？不然，怎么老是对着老天爷冒泡呢？
在黑油山，初秋的阳光依然炙热，感觉特别灿烂耀眼。在强日光下，一个个油泉圆池，如同大自然特别恩赐的墨池，倒映着大美新疆特有的蓝天白云；自然溢出油池的黑油，在山坡上流出了自己的轨迹，仿佛有一支蘸饱了墨水的如椽大笔，画出了蜿蜒有致的黑亮线条。于是，油泉、圆池、蓝天、白云，配上这些线条，整个黑油山就成了别出一格的壮丽画卷。其情其景，正所谓 “日光云影黑油山，天公醉洒墨砚翻”。
这的确是罕见的地质奇观。在这里，你会觉得，大自然就像一个神奇的魔术师，稍一比划，就让人叹为观止。
“这是谁？”
在一个油池旁，立着一尊老人骑着毛驴弹着热瓦普的塑像，游客们走过时都要用手摸一摸，说一些类似于“摸耳朵有福气，摸鼻子涨财气”的吉语。可这显然不是佛像啊！那，他是谁呢？
“他叫赛里木巴依！”一位自称姓何的女士答话说，“这个地方有石油，最早就是他发现的。”
她说她是本地人，就住在黑油山附近，不过，原籍是湖北的。家里一来内地的客人，她就陪着到这里游览一番。说到赛里木巴依，边上接茬的人可不少。稍一静听，便知赛里木巴依的确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只是流传至今，众说纷纭，版本甚多。
有人说，赛里木巴依本是个以放牧、砍柴为生的老人。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克拉玛依人烟稀少。有一回，赛里木巴依老人，赶着毛驴车到戈壁滩中砍柴，意外发现一小山丘上有冒着泡的黑色液体。这种液体，粘糊糊的，很有油性，显然不是水。他好生奇怪，便用随身带的葫芦装满液体带回家，然后作了不少尝试。最后，他发现，这种不明液体竟然可以点燃用作照明，还可用于车轮润滑，其用处可真不少。于是，他在当地搭了个地窝子，在集油洼地捞取原油，然后用毛驴运到集市上出售，以换取生活用品，当地人用此原油点灯，膏车轴等。后来，一群石油勘探者闻知此事，便请赛里木巴依做了寻找油苗的引路人，由此拉开了开采克拉玛依石油的序幕。
也有人说，赛里木巴依是一个因爱情而逃难的人。年青时的赛里木巴依，生活在伊犁河谷，以给村里的巴依放羊为生。久而久之，巴依美丽的女儿古丽，看他长得英俊潇洒，又智慧善良，萌生了爱慕之情。渐渐地，两人坠入爱河。谁知，巴依老爷得知后，雷霆大怒，放言要惩罚赛里木巴依，以此棒打鸳鸯。于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这对恋人，悄然私奔。两人骑着毛驴，跋山涉水，来到了渺无人烟的黑油山。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自然而然地发现了喷着黑油的油泉……
虽说法不一，版本不同，但有一点却是众口一词：1955年发现的克拉玛依油田，与赛里木巴依的发现密不可分。而克拉玛依油田，是新中国成立后发现的第一个大油田，被誉为“共和国石油长子”和“新中国石油工业的摇篮”。克拉玛依也从一个“没有草也没有水，连鸟儿也不飞”的荒凉之地，成了“遍野是绿树高楼红旗，密密的油井像无边的红地”之“石油圣地”，成了著名诗人艾青笔下的“沙漠美人”。
想当初，新中国的缺油之状，就像一个口干舌燥的旅行者行走在沙漠之中而缺水一般。有消息说，在新疆广袤的沙漠中寻找石油难如登天，曾有8位女勘探队员在南疆失踪。要不是赛里木巴依老人的“发现被发现”，或有更多的英雄儿女消失在戈壁滩上。
诚然，赛里木巴依老人的“发现”，初心只是为了谋生。他的“发现被发现”，也许是一种巧合，一种机缘。但一样值得尊重、值得礼赞、值得缅怀。“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新中国75年沧桑巨变，当今的人们，绝不应该忘了那些不该忘却的人和事——而随着时间流水的冲刷，忘却是那么的容易，不忘又是那么的不简单。从这个意义上说，黑油山的主事者是睿智的。一尊塑像，竖起的不只是一个不该忘却的老人，而是代表一个时代的丰碑。那个时代，是怎么的一种精神？“宁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这是铁人王进喜吼出来的钢铁誓言。站在老人的塑像前，我不禁浮想联翩：当年闪着金光的精神，今天过时了吗？
75年的历程，沧海桑田，日新月异。骑着毛驴的砍柴老人赛里木巴依，看到今天的景象，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嗯，想必，他一定会“弹起我心爱的热瓦甫”吧！
但愿弹着热瓦甫的赛里木巴依，永远活在黑油山，永远活在人们的心田里。
离开黑油山，回到红旗车上，我的耳边又响起了激情澎湃的《克拉玛依之歌》——
今年我又赶着马群经过这里
遍野是绿树高楼红旗
密密的油井像无边的红地
我赶紧催着马
向克拉玛依跑去
啊……克拉玛依
……
编辑：肖芝麻 衢州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