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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江南乡村,骄阳似火,草木茂盛,万物葱茏。白沙村那两百多幢农家小洋楼,掩映在婆娑绿荫中。
时逢小暑至,且等清风来。
从暮春到仲夏,樱桃红了,芭蕉绿了,枇杷黄了,梅子也熟透了。今天,他终于要来了,还带了几位与白沙村多少有些关联的退休老同志。
走遍白沙,他长舒了一口气
让郑日福心心念念的这个人名叫陈钟,是江山市20年前的市委书记。今年4月底,郑日福看到了一篇《春风二十度,日月故人来》的文章,了解到老书记20年后重访日月村了。他有点坐不住了,心想白沙村与陈书记的渊源,总不会比日月村浅吧?
于是,郑日福恳请当年的联村领导、江山市政协原主席郑朝基出面,力邀老书记一定要回趟白沙,看看如今的白沙村是不是他二十年前心中所憧憬的模样。
陈书记是以一个“退休老人”的身份来的。一介草民,闲云野鹤,来就来吧。不过他特意交代,村里不要作任何刻意的安排。
郑日福(右)陪同陈钟(左)参观村庄
白沙还是那个熟悉的白沙。
走进村里,陈书记看得很认真,不时与郑日福和老支书吴钻强嘀咕着什么。那纵横交错的村庄布局,还是当年的模样。错落有致、道道相通的小巷很像棋盘的格子,一栋栋粉墙黛瓦的洋房,犹如一枚枚散落的棋子,在与沧桑世事对弈中,日复一日地缓缓落子,似在诉说着岁月的嬗变。20年过去了,房前屋后那些苍翠欲滴的桂花树,似乎也长高了不少。
陈书记没有忘记,2001年白水坑水库移民时,他代表市委提出了“移得出、安得下、富得起”的三步走方针。白沙村的这块安置地是一片名叫盛山的低岗地。有村民说,盛山盛山,旺盛之山,好彩头呀。这里靠近公路,相对也比较平整。
陈书记要求规划部门一定要因地制宜、科学规划,为新白沙擘画出宜居宜业、近悦远来的新蓝图,把白沙打造成移民新村的样板。因为白沙村民风淳朴,文化底蕴深厚,村两委比较有战斗力。他相信白沙。
半年多后,200多幢农家新洋房拔地而起,道路宽敞整洁,庭院花木扶疏,基础设施配套,白沙村立马就成为浙西地区的标志性农民新村。
白沙村与许多白水坑水库移民村一样,江山市打破了之前移民分散安置的常规,而是顺应民意,成功地实现了整体搬迁。“移得出”的小目标很快就实现了。
说说容易,事非经过不知难。当中的艰辛曲折,过程的惊心动魄,随着时光的流逝很容易被人淡忘。
作为主推这项工程的一把手,陈钟书记当时承受了几多如山压力,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风儿知道,云儿知道,随同他昼夜奋战的“六人小组”和兄弟们知道,许多有良知的水库移民也知道!
2004年6月,陈书记调离江山赴丽水任职。此时,白沙村已展现了勃勃的生机,村庄变美了,环境更好了,微型木业加工园也建起来了,还获得了第一个省级荣誉称号—“省绿化示范村”。第二个小目标“安得下”,也提前实现了。
白沙村新老书记与陈书记合影
白沙之后发生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了,在各级党委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下,白沙村人民奋力拼搏,二十年来登上了一个个高峰,村美民富,荣誉多多,三修村志,破层出圈。宣传白沙的文章汗牛充栋,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白沙已是一个“陌生”的白沙。
20年后重访故地,“富得起”的第三个小目标,白沙村在这期间也已实现了。尽管这一步与陈钟书记似乎没有太多的直接关系,可他眉宇间流露出来的喜悦是难以掩饰的。
参观结束后,说起白沙村发生的变化,陈钟说了四个字:翻天覆地。说完他眼望远处,用手理了下有些稀疏的头发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别二十年,再见是暮年。岁月的气息在这片土地上氤氲,让偶然与必然变得难以考证。
如果球桌会说话
在走访过程中,看到白沙村宽大而多功能的塑胶健身广场,喜欢运动的陈钟书记微微颔首,赞叹不已。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身边的吴钻强:你们的那张乒乓球桌还在吗?
这回轮到吴钻强惊叹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陈书记居然还记得这张乒乓球桌?
吴钻强(左)与陈钟亲切交谈
穷家难舍,故土难离。许多村民连夜整理要搬迁的物件,有的双眼噙满泪水,看着青
当时明月在,曾照游子归!
时任村支书的吴钻强,把一张笨重的乒乓球桌悄悄装上了搬家的车子,这是搬出大山唯一的集体资产。1972年出生的郑日福记得,这张青皮木和柳杉做的球桌,是他9岁时做好投用的,他和小伙伴们的球技,就是在这张球桌上练成的。
这张球桌,承载着白沙人对深山故园的记忆,演绎着几代白沙少年关于成长、关于青春的故事。这张球桌还如同一点星火,使白沙人的体育火种能在新家园得以燎原开来。
这次乒乓球赛,白沙队虽未获得什么好名次,可大赛的场面、体育的魅力,把白沙人的体育基因倏地激活了。此后,浙西首座村级体育馆在白沙诞生,江山首个农村“春运会”在白沙出现,一个个省市县的各类大型赛事也纷纷在白沙举行,而富有创意的军旅文化、闻名遐迩的“全村福”等也由此衍生而来……
在白沙,体育不仅仅是体育,而更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精神寄托,一个文化符号。
陈书记和我们在村体育馆见到了这张球桌,油漆斑驳,容颜已老。尽管它早已“荣休”,可作为一件“村宝”,被白沙人珍藏在馆中,不忘初心,激励后人。
如果球桌会说话,它会带着我们穿越时空,见证老白沙的沧桑往事,新白沙的光辉岁月。
功过是非,往往记在老百姓心中
这次白沙之行,有一件事让随行的几位老同志的心总是揪着。
20多年时光,白沙村来过了太多的高层领导、名人大咖和文人墨客。作为当年白水坑水库建造和移民安置决策的核心人物,陈钟同志在白沙留有什么样的印痕呢?
穿行于村庄的各个巷道,驻足于每个节点石刻,我们希望出现诸如“新白沙村建设奠基处”之类的标志,遗憾的是,了无痕迹。陈书记则兴致盎然地边走边看,谈笑风生。
观看反映白沙村蝶变的专题片时,我们的眼睛紧盯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镜头。大家心想,这里该有陈同志的身影了吧,然而“曲”已终了,人却未见。几位老同志心里有些不淡定了,彼此对望了一眼。陈书记却笑眯眯的,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观看白沙村电视专题片
走进灯光辉映的“初心长廊”,犹如穿越一条时光隧道,当中的千余张图片文字,全景式地展示了白沙村的“前世今生”。这里,总能安放我们那颗悬着的心了吧,因为除了规定不能上的大人物外,该上的人上面都有了。走出“隧道”后我注意到,灼灼艳阳下,几位老同志的脸色有些发青了。陈书记依然云淡风轻,还对这条长廊进行了一番夸奖。
有的人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有的人来如风雨、去似微尘。有格局的人,看得淡名利,放得下红尘,望得见风景。
我们揪着的心,或许纯粹是杞人忧天。
许多时候,缺憾也是一种美。
此时此刻,我十分感激白沙的一批修志者,尤其怀念已经仙逝的毛兆丰老人!
白沙有志,志上有你;白沙有情,情义无价!
大家心里清楚,写进村志、拍进视频、挂在墙上的人,未必全是对白沙有实际付出的人。而真正把白沙放在心上、真心实意付出的人,老百姓一定会把他牢牢地记在心中。
郑日福和吴钻强说,陈书记当年扛住压力,踏遍了库区的山山水水,不仅为新村建设殚精竭虑,还为白沙木业园区建设开了绿灯,这一步至为关键,白沙人永世难忘。对同行的两位老领导,还不忘他们当年帮助白沙解决了道路交通、广播进村入户的困难。就连我代表单位赠给白沙两副乒乓球桌、派员指导创建全国生态示范村的事,两位书记也记得一清二楚……
陈钟书记与白沙村的交集,前后仅有三年多时间,可他为白沙描绘了蓝图,打下了基础,拉开了昂扬奋进的序幕。有人说,正因为有了这出彩的序幕,才有后面一出出荡气回肠的大戏。
白沙村如今的许多高光,有你当年的一束微光。
来去如风,梦过无痕。祝福了一番“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后,陈书记很快就与白沙村告别了。
临行前,我独自一人来到集贤亭静坐了片刻。一池一亭,一水一天,心静而神明,耳安而致远,默默地与白沙村600年时光对话……
(图片由作者、四君子等摄,部分由白沙村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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