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心事一直是人们研究不透的话题,也是作家们最钟情的故事源泉之一。
1946年12 月1日,本宁顿学院一名叫做保拉·让·韦尔登的女生独自走到学校附近的步道并神秘失踪,至今没有下落。恐怖小说家杰克逊·雪莉以此为启发,创作了小说《汉萨曼》,讲述了新生娜塔莉在专制的父亲和悲惨的母亲的影响下,陷入压抑生活,无法融入大学的故事。书中少女孤独、沉重、敏感的心思被雪莉展示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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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莉·韦特十七岁了,可她认为自己是从十五岁左右才有了真正的意识。她住在这个世界的奇怪一角,这个角落里的声音及影像盖过了父母日常的声响和他们令人费解的行为。在过去的两年里——事实上,这件事始于一个明媚的早晨,那天,她突然一转身,就从眼角余光处瞥见了一个叫娜塔莉的人。她就在那儿,被钉在地面上,占据着一寸地板,无处可躲。她耳聪目明,四肢健全,身穿一件大红毛衣,活得不声不响——她完全是遗世而独立的,就连父亲也无法走进她内心深处。她去过一些陌生的国家,耳边还总是萦绕着那些异国邦民的话语;父亲一开口说话,她就能听到远处的笑声,这笑声与父亲的讲话声交织在一起,除了娜塔莉,大概谁也听不到。
“嗯,”在又以上帝的身份度过了一天之后,韦特先生通常会这样说,“再过二十一天,娜塔莉就要离开我们了。”有时候也这样说,“再过十四天,巴德又要走了。”娜塔莉要去读大学一年级,比弟弟回高中的时间要晚上一个星期。有时候,二十一天可以说成是三个星期,那就像是怎么都过不完似的;而有时候又像是几分钟就能走到头,转瞬即逝。时光荏苒,匆匆似箭,以至于根本来不及细细考虑就要去读大学了,也来不及调整好心态。就算父亲为她挑选的那所学校距离此地不过三十英里,娜塔莉也还是对离家求学这件事忐忑不已。不过她还有两件值得欣慰的事:首先,根据以往的经验,任何地方在住过一段时间之后都会变得像自己的家,所以她有理由认为,只需一个月左右,大学就会变得熟悉,而真正的家却会变得陌生;其次,她还多次这样想,只要自己愿意,她就可以放弃读大学,一直和父母待在家里;这样的设想很可怕,所以,当娜塔莉满怀信心地思考这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几乎是在享受着即将离家的恐惧。
02
所有一开始新奇又新鲜的事物,最终都会变得陈旧和愚蠢。教育机构当然也不例外,尽管培养年轻人暗指一门专属于老年人的艺术,教育中的新颖性类似于叛变。而且,单纯的学习过程本就类似于叛变。再进一步讲,单纯的学习过程让人如此痛苦与困惑,以至于没有任何可想象的措辞或哲学组合,能够让它在所谓的成长时期中成为标记时间的实用方法。在经过多次讨论之后,阿诺德·韦特决定把自己的独生女送进这所大学,这也是一个令人极度痛苦的组织,它成立时所遵循的崇高与先进的原则与更古老的学府完全一样,但是应用起来细节上却略有不同;这所大学年轻的创办者们向世人平静地讲道,教育,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是态度。他们还说,学习,严格而言是一个使自己习惯在成人世界成熟理智地生活的过程。他们以专家一般冷嘲热讽的口吻指出,成年人是很难突然之间就长成的。他们因此得出结论——这一点或许仍然可以在他们的目录册中找到,尽管许多原始的论点已被理事们修改和淡化——上大学,无论对女孩还是男孩来说,都必定是一种戏剧化的经历。
03
或许明天,她想,等天亮的时候,我会考虑把所有这些树都移到一块,在校园的一端造一片真正的森林。总的来说,把两栋处在一条直线上面对面的房子拿出来,然后随意摆放一下也许会更好一些,那样的话,从一栋房子出入口出来的小矮人就找不到另外一栋房子的出入口。也许我应该把兰登夫妇玩偶移到公共建筑的尖塔去,然后把他们放在那里一个星期,他们哭着请求我放了他们时,我就俯视他们并且嘲笑他们,我那么高大,他们看不到我。
或许明天,我会挑选其中的一栋房子,任意一栋,然后轻轻地拿在一只手里,用我的另一只手小心地把它撕开,非常仔细地一块块地取下来:首先是门,然后小心地拔出那些细钉,一块板一块板地拆下房子的右前角,再然后,把里面的家具都清除出去,取下房子的右墙面,小心地把它移走,并且不碰到二楼,即使一楼完全不存在了之后,二楼也应该保持完整。接下来是楼梯,一级级的,在整个过程中,里面的小矮人尖叫着从房子的各个角落跑去更高更隐蔽的房间,他们疯狂地拉拽、挤压、跌跌撞撞,进门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这时我强壮的手指轻轻地把每一扇门从合页上扯下来,把墙面拉下来,把窗户整个地抬出来,再仔细地把小床和椅子拿出来;最后他们就像石榴籽一样地全都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呼吸困难,有些晕倒了,有些在哭,所有人都挤在一起看着我要来的方向,当我用手指仔细地把门取下来的时候,他们就都挤在里面,被压在墙上,我会一口吃下那个房间,无情地咀嚼着那些木板和甜美的小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