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描写明治年间东京一个贫苦的少女沦为高利贷商的小妾,她渴望摆脱这种屈辱的境地,暗自爱上一个每天从门前经过的大学生,但由于一系列的偶然原因,痛失表白爱情的机会,追求幸福的努力终于化为泡影。作者怀着同情写出一个普通妇女的不幸,却把这种不幸归结为偶然性的恶作剧,最后用一只碰巧被飞石击毙的雁来象征她的命运。日本评论家认为,本作的心理刻画细腻,人物、场景描写逼真。
小梅盯着主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虽然她晓得主人非常为难,却不知因何为难。她一时怒不可遏,直接跑了回来,现在才想起中午的菜还没买,这样下去可不行。刚才带去买菜的钱还夹在腰带间,分文未出。“真没见过那么讨厌的老板娘。谁要去她家买鱼啊?再往前点,靠近油炸豆腐的小店处,还有一家鱼店,我这就去买。”小梅安慰阿玉似的,看着主人的脸站起身来。阿玉看小梅站在自己这边,不禁一阵高兴,条件反射似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小梅立刻踩着木屐匆匆出门去了。
小梅走后,阿玉依然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适才压抑着的心情略有缓和,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她从袖兜里取出手绢捂了捂眼。阿玉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那个恨呐,那个恨。这是她混沌不清的情感中迸射出来的呐喊。不消说,阿玉并非恨鱼店不卖给她鱼,也没有因为知道了鱼店不愿卖她鱼的身份感到悔恨和悲伤。然而,阿玉也没有因为知道了自己委身于一个放高利贷的而怨恨末造,或是为自己嫁了这样的男人而后悔、忧伤。当然,阿玉隐约听说过,知道放高利贷的讨厌、可怕、遭人厌弃。从前老爹只向当铺借过钱,即使掌柜再刻薄,不借给老爹钱,老爹也只是嘟囔句真没办法,却从未怨过掌柜不讲理。所以,就像小孩子怕鬼、怕警察一样,即使有人告诉阿玉高利贷者如何可怕,她也没什么特别深切的感受。那么,她到底恨什么呢?
其实,阿玉脑中对恨的概念里,带有极少怨天尤人的成分。若非要说她恨什么,那应该是对自身命运的怨恨吧。自己不曾做过什么坏事,却不得不遭受外界的唾弃。她对此痛苦不已。所谓的恨,指的就是这种痛苦。阿玉明白了自己受骗、遭人遗弃时,第一次说出了恨这个词。就在前一阵子,阿玉又不得不给别人做外妾,这又让她说出了恨这一词。如今,她还知道自己不仅是妾,还是人人厌弃的高利贷者的外妾。这两天,原本已被“时间”之齿磨去棱角、让“死心”之水洗刷褪色的“悔恨”,又形象鲜明、重妆浓抹地重现在了阿玉心中。若非要有条不紊地说出郁结在阿玉心中的情感为何物,大抵就是这样吧。
过了一会儿,阿玉站起身来打开壁橱,从人造革皮包里拿出自己缝制的细白布围裙,系在腰间,深叹了口气来到厨房。即使同样是围裙,娟制的围裙,对阿玉来说,是一种盛装,她是不会穿着它进厨房的。就连浴衣领子上沾上点油污,她都觉得讨厌,所以她总会在碰到鬓发或是发包的领口处,垫一块折好了的手帕。
此时的阿玉已相当沉着冷静了。“死心”是这个女人经历最多的心灵调节剂。她的精神若是要朝这个方向发展,便会习惯性地开始运作,就像上了油的机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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