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在强:我的屋

文摘   2024-07-27 20:00   云南  

老屋,祖上留下的天井屋。我在里头住过五年。
可恨的父亲很能奉献,把自己从16岁开始置办下的家业全部奉献给了叔叔伯伯们,空着一双手,将我们三孩子丢进黑咕隆咚的天井古屋。
古屋很深,深得怕人,常常觉得有鬼,也讨厌大人们讲那些鬼的故事,我就拒绝听,一听就发毛。那五年,我们兄妹仨儿和鬼生活在一起,胆战心惊,尤其是父母夜里去山里偷点竹子、木头卖到邻村的时间里,三兄妹就会挤做一团,不做分离。相依着抵抗鬼怪。
唯一受用的是,我们兄妹仨现在的感情非同一般,妹夫评价,比夫妻关系还铁。这份感情是那些年相依出来的吧!
古屋四面无窗,天井采光,里面住有四户,二爷家三、么爷单人、高鼻子爷爷七口【进士的儿子】和我家六口。计十七口人。我家六口分居到12平方米筒子上下楼。来回要侧身挤过,互相让道。我身材扁平就是那五年挤出来的形状。
紧靠我们居住的是二爷,二爷寡言,常年没有微笑,脸长而瘦削,清白,不做事,常常静止在一个他固定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坐着,我们回家的时候他也不弄出声响,等我们眼睛适应到黑暗的时候,才发现二爷躕着。那瞬间,我们常常是三魂丢了二魄。会静的人能思想,所以我那二爷就特别有思想,眼睛能洞穿别人的腑脏。在7岁时候我的眼里就觉得像鬼,比鬼还凌厉。妹妹和哥哥仿佛很怕他,我内心里也怕,但我敢挑战他那冷威风,有次我在他头上叫嚣,而后看,其实很温柔,眼睛里有很多的笑意!父亲在外头和别人争利益的时候,二爷也会插手帮助,但方法别样,只拿眼睛丢向,彼人便跌破心脏。
第一次知道,心和脸色是有差别的。学生时代读到“内柔外刚”,就是二爷这样的。
此后,二爷的眼睛对我格外温和。学习到亲人关系名称后,知道二爷爷是自己的亲人。
么爷,单身,身体和古屋一样黑,脸和手都长有毛,身材粗壮,思想却和二爷相去八万里。没记忆到什么有道理的话做我的启蒙过。但记忆中有一次,我暑假外出和么爷一道去别人家挖山,挣点小纸笔钱,那天爷爷把我揽在身边嘱咐,你就挖靠边,窄窄的向上领头,就不费力。只一会便征服掉他在我心中那粗犷中的也含有的细腻来。不像二爷那冷,冷成思想的浓缩物,撩出半句就会死人。唯一记忆的是他很会烧火,顿顿饭烧到焦糊,烟熏火燎的,古屋就是他熏黑的。但这爷很富裕,每顿焖白米饭,虽然糊焦,但在常年吃玉米饭的孩子鼻子里闻来。却是极致香甜,感官系统神经便协调配合起来“喉结的滑落、饥肠辘辘”。
全村数我家最香。现在和我的孩子说米饭是香喷喷的,他会说“你骗谁呢!”
“进士儿子”爷爷,鼻子很高,进士太公当年就是因为没有鼻子没进朝廷。所以,儿子的鼻子就使劲往上长,可惜读书不如其父亲。算是白长。相术上看,一眼就知道他的精明,进士儿子和孙子都会算盘。生产队上分东西,父亲说村里人有文化的人多,怎么都不会错,但我家常常会错,错在哪我不会问父亲,常常去讨教数学,那爷爷的儿子就很会表现,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三一三十一......我常常晕头转向,到现在还巴拉不来,负了那叔一片心。
感觉古屋女人气息少,就感觉我母亲的温情能够温暖那屋,那邻里关系调到恰好!身体不舒服了给的药用,困难的时候彼此调剂,让每个家庭成员都很健康、舒心。
走出古屋的二爷是踱方步的;么爷脸黑而有神,笑朗朗的;进士爷爷屈指计算今年和去年的收成;我和哥哥妹妹是排队出门的,父亲担水,母亲提篮弄食物......每个人都是鲜活的,生活在苦里但不会少了乐!
这是那会的蚁族。
这回的屋每一栋都很亮堂,却冰冷异常,这是怎么了呢!


维维在春城
给我和我的学生们有个聊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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