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多讲古拙,要有金石之感,但其实不尽然,印也应有“媚”——活泼泼的生命感。
正如黄宾虹所说:“夫乔松百尺,茂茜葱郁,天然苍秀,而荒榛断梗,触目芜秽者,其可同日语哉!”
这一方“卧月”让我猝然想起了《红楼梦》里史湘云醉卧芍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穰穰的围着她,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唧唧嘟嘟说:泉香而酒冽,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醉后与天地花石融为一处,那也得是自然的因子才行,卧月,已然是这种味道。有“卧月”一词出现的诗句比较多,其中元代马钰
什么是我们追求的生命之实?每个人追求不同,尤其是在生存层面之外的东西,何者为实,万人万言,难说高下。曾经有一位朋友说过三个词:气韵宛然、中正平和、活力自在。这三个词是我迄今为止觉得最想追寻的境界。对,我们心中追寻的,就是我们的生命之实。别人追寻的“执”,与我无干。但善恶有时在心中就是模糊的,终究要以“善”为界,这方“惟善以为实”打动我之处便集于此。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野地死了香獐子,白茅包裹才得体。
少女怀春心不已,美男善诱情意起。
林中朴樕无人理,野地死鹿还施礼。
白茅包裹埋地里,少女如玉属意你。
缓脱裙衣是何企,别碰腰带对不起。
莫使狗儿叫不已,少女今生跟定你。女子爱上了男子,男子也爱慕女子,不刻意隐藏,不矫揉造作,能真心表达,这是先秦民风的开放包容,也是人与人美丽的一种勇敢。
爱慕,至少让对方知道,至于君心是不是似我心,交给缘分。“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忽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即使是一场梦,这梦,也是从容的,也应是从容的。《说文》中说:“徐,安行也。”慢慢地走,就像傍晚在习习软风中散步一样,一步拆做半步,半步化作青山游。《庄子·天道》中的“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缓慢,不用急,这是自然的道理。“雨”自上而下,“泉”自下而上。“雨”纷纷扬扬,漫天散落;“泉”一脉清流,潺湲漫延。都是沁芳的存在。
治印大家包世臣认为,作印要有大海一样不增不减的智慧,不能像小河之水,风起雨来,就恣肆,就咆哮。他将这不增不减的古朴天真智慧,当作立人之基,治印之本,以此不增不减的古风,洗出自己如月的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