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发展现代乡村服务业。全面推进县域商业体系建设。加快完善县乡村电子商务和快递物流配送体系，建设县域集采集配中心，推动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大力发展共同配送、即时零售等新模式，推动冷链物流服务网络向乡村下沉。发展乡村餐饮购物、文化体育、旅游休闲、养老托幼、信息中介等生活服务。”

——《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做好2023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

在乡村振兴的时代背景下，城市与区域实验室（CCRL）联合长三角与长江经济带发展研究院，共同推出【乡村“镇”兴】专栏，持续关注国内外典型乡镇的发展，旨在为国内乡镇的建设提供案例研究。

小樽，位于日本北海道地区，是一座充满历史和文化底蕴的城市。小樽自19世纪末以渔业为主导产业，之后经历了金融业到旅游业的多次转型。

如今，小樽作为国际旅游胜地其独特的运河风光、保存完好的历史建筑以及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吸引着大量游客，旅游业成为小樽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渔业、手工艺及艺术品贸易等形成了小樽独特的产业结构，为城市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本期【乡村“镇”兴】聚焦日本小樽具有北海道特色的雪国风光，深入探讨小樽的基本情况、观光产业、发展问题，总结其在治理和发展过程中的经验与不足，归纳出有益于我国特色小镇建设的建议，从而为中国乡镇的发展提供借鉴与启示。   

图 1860-2023年小樽人口变化

古代小樽（1600年-1868年）

繁荣时期（1868年-1945年）

1870年，小樽搬至胜纳川左岸的信香町附近，小樽市区在此形成。1870年代，小樽先后开设了邮局和电信线路，并在1880年开通了北海道的第一条铁路——通往札幌的堀内铁路。但当时的小樽仍然是一座以水产品交易为主的小城，除了夏季之外并不繁荣。

明治中期之后，日本的煤炭需求量急剧增加，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战导致欧洲的农业生产低迷使得北海道的豆类生产外销急增，小樽因此迅速成为国际商业都市。金融产业是二战之前小樽最为发达的行业。明治至大正时期的小樽市中心城区是在色内町，这一地区聚集了众多银行，有“北方华尔街”之称。

经济没落，转向旅游（1945年至今）

自1950年代开始，随着北海道的政治和经济机能开始向札幌集中，银行、公司相继退出小樽，小樽市失去主要产业商业中心地位被札幌取代。战前小樽至朝鲜半岛和库页岛的航路停止，小樽港的贸易地位亦大幅下降。1960年代之后，由于能源政策的改变导致煤炭需求下降，北海道的煤矿陆续关闭，小樽港的贸易量进一步减少。2014年时，小樽港的货物贸易量在北海道排名第四，仅占北海道总体货物交易量的4.9%。

小樽市的农业规模相对较小，占总GDP的0.7%，主要以都市近郊型农业为主，生产蔬菜、水果和鲜花。农业人口有限，农业产值相对较低。在渔业方面，小樽市的远洋渔业曾经以捕捞太平洋鲱为主，但在1977年200海里专属经济区的限制下受到冲击。如今，养殖渔业成为主导，尤其是在高品质的水域下，渔获量和渔获金额相对稳定。

小樽市的第二产业占23.8%，最主要的产业是制造业，占经济的15.1%，其中以食品饮料业为主导，占比超过六成。小樽港和优质的水源使得小樽的食品加工及饮料产业成为小樽制造业的最大部分。小樽市将自市水道局的自来水作为瓶装水出售，主要的工业地区有钱函工业园区和石狩湾新港地区。塑料制品和金属制品也是重要的制造业分支。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小樽市的玻璃产业，其历史开始于1890年代，现已成为小樽制造业和观光业的名片之一，每年会定期展开举行冬季灯光节等活动，展销小樽的玻璃制品。

第三产业是小樽市经济的最主要部分，占据总量的74.684%。小樽曾在大正至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以金融业而自豪，被誉为"北方华尔街"，但随着北海带的经济中心集中至札幌，小樽的商业地位大幅下降。于是小樽开始另寻出路向旅游城市转型。小樽成为旅游胜地的导火索是“运河保护运动”，即开垦运河、修建道路。1989年临港规划道路全线开通，包括运河步行路线，小樽成为了北海道的主要旅游目的地之一。随着时间推移，小樽多了如音乐盒、淀粉酱炒面等特色产品，但运河、玻璃和寿司依旧是小樽最主要的特色。1995年以小樽为背景的电影《情书》上线，在中韩等国家大受欢迎，增加了东亚游客的人数。

旅游业在小樽经济中具有重要地位，2015年游览小樽的观光客人数一度达到795万人，在北海道内仅次于札幌市。但由于小樽的地理位置接近北海道的经济中心札幌] ，其基建设施比小樽更加完善加上旅行线路有限，使得在小樽住宿的游客较少，只有约78万人，游客平均停留时间仅4.9小时。

图 小樽旅客人数变化

小樽港最初的码头修建于1872年，并在1889年正式开港。在经过多次扩大之后，小樽港成为北海道最大的贸易港。然而随着北海道主要的贸易据点转移到苫小牧港，小樽港的贸易量大幅减少。2015年，小樽港入港船舶数超过3500艘，处理货物量超过1088万吨，客运量则有超过22万人。小樽港运行有前往新潟港和舞鹤港的定期客轮航线。从2002年9月开始，连接北海道和中国的定期集装箱航线在小樽和中国的上海、青岛、大连之间开设，并通过在上海的转运，与其他亚洲地区、澳大利亚、中东的协调航线也相连，旨在提高对顾客的服务。

小樽港亦是一座观光港，在第3号码头和胜纳码头接受邮轮。2016年小樽港共有25次游轮停留。2020年到2021年受新冠影响，邮轮停靠港中断。2022年恢复，游轮总共停靠了6次。小樽市内并没有机场，距离小樽最近的主要机场是新千岁机场，可从小樽市内乘坐特急列车在73分内抵达。

图 1926-2015年小樽港货物量变化

图 小樽海外定期航线

图 小樽市政府

#1

运河全长1140米，沿着道道临港线的宽度是20米，其中40米的北运河仍保留最初的样子的。运河的周边坐落很多饮食店、土产店以及景观优美的饭店。顺着小樽运河，可以观赏西洋美术馆、浅草桥街园等景点。运河沿岸的石造仓库群保留了下来，被餐厅、商店等使用至今。步行街上设置了63个煤气灯，黄昏时分，煤气灯亮起，石造仓库群被点亮放置在铺满鹅卵石的街道上，营造出与白天不同的静谧而浪漫的氛围。

自1999年起，小樽运河开始了“小樽雪明之路”，活动名字源于小樽作家依藤整的《雪光之路》，每年冬天在运河上漂浮着数千个由市民和游客亲手制作的玻璃蜡烛，承载着对未来的祈祷和祝福，成为了北海道的冬季风物诗。  

#2

现今，小樽市内有120家左右的寿司店，特色是海胆和扇贝寿司，其中以寿司街的寿司最为出名。寿寺街有16家寿司店，如日本名店伊势寿司、志可料理等，位于小樽第一观光街“堺町大街商店街”和小樽夜街“花园”的中间，从小樽站步行前往约10分钟左右。

#3

图 小樽彩色玻璃

小樽玻璃被称为“彩色玻璃”，其特征是小樽切割玻璃中加入了色粒，带有淡淡的颜色，如同小樽的雪景一样，既怀念又现代。

图 小樽再生玻璃

为了保护北海道附近海域，小樽玻璃坚持重复循环利用，像大海一样美丽的绿色是回收汽车窗户玻璃再溶解后制成的，使原本只能用于有限用途的窗户玻璃注入新的生命，再次融入日常生活。同时从再生玻璃特有的细腻的泡沫中，也能感受到自然的质地。

由于产业结构的问题和工业的衰退，小樽的收入水平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大量生育年龄人口流出，导致生产数减少，人口持续下降。2000年小樽市的人口为150687人，但到2015年，小樽市的人口已减少到121924人。截至2023年9月2023年小樽人口总数仅106624人。根据国立人口与社会保障研究所对未来人口的预测，人口将继续五年减少约10000人。

国家人口和社会保障研究所估计，人口将继续以每五年约10000人的速度减少，预计到2040年将达到69422人。

此外，随着养育子女的后代人数减少，出生人数预计也将继续减少，出生人数与最小子女的年龄成正比减少。与2015年相比，儿童人数（0-14 岁）预计在2040年将减少到占总人口的近40%，同期，工作年龄人口预计也将减少到占总人口的近40%。

另一方面，老年人口（65岁及以上）占总人口的比例将继续上升，到总体规划期结束时，老年人口将近占总人口的五成。

图 2015-2040年小樽人口变化预测

图 2015-2040年小樽人口结构预测

由以上数据可知，与其他城市相比，小樽的人口减少和老龄少子化问题尤其严重，如何应对未来的人口数量和结构带来的一系列诸如住房、人口密度等问题是一大挑战。

受到人口减少的冲击，加上现有房屋的老化和社会需求的变化，小樽市的空房数量不断增加。根据2015年进行的空置房屋调查，全市空置房屋数量为2423栋。占建筑物总数的5.1%。按管理状况划分，全市2423栋空置房屋中，14985栋（41%）状况良好，151052栋（43%）处于半损坏状态，16386栋（43%）处于损坏状态，1684栋（43%）处于损坏状态。

图 2015年房屋空置分布状况

小樽市实施“北海道老年人医疗制度”，政府需要承担75岁以上老年人80%的医药费，同时每年对老年人提供一次免费的全身体检。老年人晚期医疗费为每人48.8万日元，远高于北海道同等规模城市和其他同等规模城市的平均水平，由于小樽的老龄化问题严重，老年人医药费对小樽财政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同时，由于老化设施的重建和大规模翻新，预计未来城市将面临大量的资金需求。

由于公共设施等的更新费用以及医疗费用的增加，预计财政状况将进一步严峻。现面临的挑战是优化公共设施，提高行政服务效率，通过改善健康状况来降低社会保障成本。

图 小樽市老年人医疗费用

图 小樽市公共设施更新费用

因地制宜，打造特色风貌

小樽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环境为造成了其独一无二的自然景观和产业构造。小樽围绕小樽港打造出了一系列相关产业，如最初的鲱鱼捕捞到现状的港口货运、海鲜市场等等。小樽在城市规划上注重自然环境的保护，尤其是对传统建筑的保留，不仅重新振兴了第一产业的发展，同时也打造出了小樽的文化招牌。通过有效开发小樽港等类似的遗产资源，显著提升了小樽市居民的生活品质和幸福感，同时降低了城市建设的成本。这些努力在很大程度上促使小樽市经济核心的演变，创造了旅游业增长的新契机，激发了旅游经济的全新活力。

我国农村地域辽阔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各地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不同，乡村振兴不可能一种模式打天下，要立足资源禀赋，打造各具特色的现代版“富春山居图”。以浙江省安吉县为例，该地被誉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发源地。安吉县充分利用其丰富的自然资源，发展了以绿色生态为核心的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业，成功塑造了宜居、宜业、宜游的美丽乡村。通过科学规划和精准管理，安吉县不仅维护了生态平衡，还促进了本地经济的可持续增长，实现了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的和谐共生。

在乡村振兴中，必须采取因地制宜、分类推进的策略，分区分类明确目标任务，合理确定公共基础设施配置和基本公共服务标准，不搞齐步走、“一刀切”，避免在“空心村”无效投入、造成浪费；另一方面，注重保护、体现特色，如日本小樽市利用港口资源，基于小镇独特的发展战略和地理位置特征，积极挖掘和开发丰富的遗产资源，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进而打造独具特色的地方形象，这是推动经济发展、构建特色小镇的重要举措。

及时转型，谋求新发展

小樽的漫长发展历程见证了多次成功的转型，从最初的渔业小镇到“北方华尔街”，再到如今的旅游胜地，这个城市展现了其在不同时期灵活应变、紧跟世界潮流的卓越能力。最初，小樽凭借其丰富的渔业资源崛起，建立了起步阶段的经济基础。之后随着北海道的开拓和全球经济的变革，小樽毫不犹豫地进行了一次巧妙的经济结构调整，蜕变成了“北方华尔街”，吸引了大量金融机构和商业活动，为城市带来了新的繁荣。

然而，时势再次推动小樽进行深刻的思考和发展方向的调整。在人们生活方式和经济格局的再次演变中，小樽再度迎来了战略性的发展变革，将目光投向了旅游产业。通过深度挖掘自身丰富的历史文化和优美风景，小樽成功地转型为一个备受游客追捧的旅游胜地，成为国际上备受瞩目的旅游目的地之一。

东北地区与小樽纬度相似，也同样面临着人口流失与重工业衰退的问题，可以参考小樽的转型方式，保护生态环境，推进旅游业发展。东北地区与小樽在纬度上相似，同时也面临着人口流失和重工业衰退等严峻挑战。在这一背景下，可以借鉴小樽成功的转型经验，采取一系列措施来保护生态环境，并推动旅游业的发展，为地区注入新的活力。

首先，通过制定和执行可持续的环境保护政策，确保东北地区的自然资源得到有效管理和保护。小樽的成功经验表明，在发展过程中重视环境保护不仅有助于提高生态可持续性，还能够成为吸引游客的独特卖点。其次，引入旅游业作为经济的新增长点，投资于基础设施和旅游服务业，提升游客体验，可以为东北地区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吸引年轻人留在当地。通过挖掘本地独特的文化、历史和自然景观，可以打造独具吸引力的旅游目的地，从而促进地区经济的多元化发展。

重视问题，推动全面发展

日本作为发达国家，我们可以从小樽的发展道路上看到中国乡镇将来会面对的问题和挑战。小樽最主要的发展问题是人口减少和老龄少子化的问题，其原因是周边城市的发展造成了小樽经济的衰退，进而造成了大量人口迁出，出生率下降。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也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例如，安徽省六安市的老龄化问题已经显著，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达到21.26%，标志着六安市已步入严重老龄化阶段。

六安市的老龄少子化问题与小樽有相似之处，城镇化进程的加速导致了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年轻人选择到周边城市如上海等地发展，留在农村的主要是空巢老人；另一方面，城市化加速也带来了“返乡潮”，早期进城务工人员逐渐老去，面临养老的需要，而传统思想和城市压力的影响使得许多人选择返回农村，导致农村出现了超高龄老龄化和老龄化共存的情况。

小樽的发展启示我们，这种矛盾会一直存在且随着发展更加严重，必须重视问题，在继续推动发展的基础上，着力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大力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更好满足人民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日益增长的需要，更好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

中国长期“城市偏向”的体制环境导致乡村产业发展严重滞后，产业兴旺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基石和核心。乡村产业发展是吸引人口逆流的主要途径，也是提高乡镇吸引力和活力的关键。政府可以制定支持农村产业发展的政策措施，为农民提供技术培训和金融支持，增加农民的收入水平，减缓人口老龄化问题。另外，通过提供税收和创业支持政策，提供创业培训和资金支持，激发年轻人的创业热情，鼓励年轻人返乡或留乡创业，促进乡村经济发展，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日本小樽是一座历史遗产丰富，自然风光优美的海港小镇。小樽的漫长发展历程见证了多次成功的转型，从最初的渔业小镇到“北方华尔街”，再到如今的旅游胜地，这个城市展现了其在不同时期灵活应变、紧跟世界潮流的卓越能力。小樽有许多成功的实践探索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小樽在城市规划上注重自然环境的保护，尤其是对传统建筑的保留，充分利用本地的特色资源打造具有比较优势的核心产业；顺应时代演变，及时转型谋求新发展；利用独特的文化推动旅游业发展等等。尽管在发展道路的探索上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太平镇仍然面临着人口大量减少、老龄少子化严重等问题。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这也必将成为中国乡镇未来面临的挑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