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同舒边掏烟递给包大海边道:“我刚从晓玲那里过来。”牛同舒所言“晓玲”姓邓,是其前妻,两年前遭遇前情“红杏出墙”,牛同舒雷霆大怒一番与郑晓玲离了。其实郑晓玲早有意回头,牛同舒虽觉别扭,但心里还是很配合,只是碍于实难跨越旧意识的老公爹牛永和。郑晓玲本是孤儿,离婚后自觉愧疚只身出走,至今仍在外面租房住,平时除了儿子牛小魁,牛同舒也常去帮郑晓玲。包大海给电水瓶加好水通上电,然后回坐在办公桌前,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瓜子。“别别别,”牛同舒说从包大海手中拿过纸包,将瓜子倾在桌上,打趣道:“不错,正宗潮州瓜子,还有隔夜茶,好得很。”于是,两个大男人,喝着“隔夜茶”, 吃着“正宗潮州瓜子”讲了起来。“房子的事情,晓玲的。晓玲说租金太贵了,两百四一个月,再加水电气说啥都要三百出头,虽说我月月都帮她,但的确也贵了些。说到晓玲那个破厂我就、当初要不是我怂恿她跳槽也不会弄出……”“算啦同舒,”包大海赶紧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那我就说句大实话了。”包大海见牛同舒较真了,只好跟着认真起来,“就事论事,当初要不是那人及时拉闸,又如果晓玲当时开的快车,就算那人动手再快晓玲也成了个半死人,更不要说还能保住一头漂亮长发。”“我不是那意思。”包大海拍了拍牛同舒的手道:“该骂该打也该谢,难怪后来宝财要先请他吃饭,饭后才打他,但人家不争不辩不还手,于心有愧嘛。”“不过想起也够后怕的,所以晓玲发誓从此不干车工。大海,我真恨晓玲她们车间那个跟我说事儿的女工委员,要不是她、唉,我哪知道那人是晓玲的初恋啊,我真他妈窝囊!晓玲跟我架吵时,居然哭着说那人对她有救命之恩,那个女工委员后来也跟我说,晓玲只是报恩……”“我放他妈的屁!出轨还有理了?”刚才还劝牛同舒的包大海,此刻却冲动起来,“报恩方式多得很,未必非要、没老公可以,有老公不行!那你曾经还给郑晓玲一个家,家里恩情爱情全有,她忘啦?!做人总得有点儿啥心,以后干脆再别管她了。”牛同舒傻傻的看着包大海,“刚才还叫我得饶人处、现在又、到底是你劝我还是我劝你呀,都别说了,我觉得晓玲是真心跟我和好的。”“那人真回云南了?”包大海说着起身去给大茶盅冲开水。牛同舒接过包大海递来的茶盅,喝了口半冷不热的茶水道:“事情倒是真的,我相信晓玲肯定没再跟那人有过联系。”“既然如此就别计较复了吧,免得跟我一样,到时又多出好多事情来。”牛同舒先是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慢腾腾道:“也许我比你还难。我的情况跟你和世林宝财都不同,我是麻烦家庭,真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你为啥说比我还麻烦?”只因包大海心中有个与牛同舒一样的结,所以情不自禁道。牛同舒沉默了会儿,依旧愁着脸道:“晓玲的事情我老爹恨死了她,但我又放不下晓玲,现在就怕老爷子那张嘴。”“老爷子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从不多言多语,哪像宝财爹是‘老叫驴’,所以才有臭嘴那样的‘小叫驴’。”“你们只知道老爷子是个老好人,但不知道他是个从不用嘴却用心,闭嘴不闭心,能在梦里骂人的,并不老好的老好人。”说到这里,牛同舒满脸愁苦将话停了下来。事情仍是牛郑早前离婚那档事,但离婚的终极真相却一直是牛同舒耿耿于怀的,既使面对最好的包杨张三人也难以启齿;早先要不因为牛父总说梦话骂郑晓玲是破鞋,也许牛郑两人再闹也不会离;牛父常说梦话是真,但此事发生后的梦话到底说明什么,真是梦中所为,还是借梦发挥,只有牛父自己最明白;牛郑两人以后天天面对夜夜听,牛同舒火,郑晓玲哭,最终不得不离;两年过去了,虽说牛郑两人均有复婚之意,只因碍于牛父的“特别梦话”,所以牛同舒才觉得跟郑晓玲复婚难上加难。说到当初,牛同舒那时还真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但事后却又霉得心长毛来肠子青,真恨不像他“牛精”该干的事情。但真要说到复婚,牛郑两人仍旧只能像过去一样,跟老爷子住在一起,要是老爷子再因梦生事端,别说牛郑两人受不了,就连他们的儿子牛小魁也受不了,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怪事来。聊了一阵伤感话题后,包大海忽又想起牛同舒找其商量的事情。因为经济原因,郑晓玲嫌先租房租金太高想另换便宜的。今天下午,牛同舒陪郑晓玲看了郑晓玲朋友家多出的一间十五平单间房,虽说住房是带瓦顶的老式平房,且门前还有好长一段烂路,但厨房厕所,水电气共享平摊,每月只收八十元房租。这对目前身处困境的郑晓玲来说,算是件好事情,只是眼下还有不少麻烦,房主要郑晓玲自己找人维修一下水管气管,另外,房子雨天有些漏水,得要上房将瓦捡顺,牛同舒一个人没法,实得不己中,只好来请包大海三人帮忙。“既然他俩没问题,那我更没问题,就我一个人也帮。”包牛两人正商议着后话,郑晓玲牵着儿子牛小魁来了,牛小魁年十三,瘦长的个子几乎与郑晓玲一般高。包大海热情让座并问郑晓玲,“你咋知道同舒在我这里?”郑晓玲未说先哭,牛小魁随即也抽泣起来,包大海与牛同舒好一阵劝慰后,郑晓玲母子才终于停住哭泣。“我跟你打过机,你没回。魁魁往家里打电话,爷爷说你没回去,后来我又打宝财手机,他说你早走了。我估计你在大海这里,大海又没手机所以我们就找来了。”郑晓玲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又咋了嘛,老哭。”牛同舒问牛小魁,“到底咋回事儿?”性格内向的牛小魁,闷了一会儿,眨巴着泪眼小声道:“刚才我跟妈妈碰上爷爷了,爷爷不理妈妈,爷爷还、爸爸,我恨爷爷。”“我想你一会儿回我那边。”郑晓玲哀戚戚地望牛同舒。“我今晚上发誓不跟爷爷说话,发誓不吃爷爷做的夜宵。”牛小魁边说边使劲推着牛同舒和郑晓玲。
康亮(真名:李杨康,曾用名:李杨康亮),自由作家,1955年生于重庆,祖籍山西,新三届知青。已出版新人性长篇社会传奇小说《走出肮脏岁月》(上)、《走进阳光岁月》(下),新人性长篇婚姻家庭小说《男人累女人泪》。另著有系列人生故事、知青回忆录、中、短篇小说、小小说、文学短剧。长篇社会题材小说《天下轶事》(上下)写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