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承龙：相濡以沫 第六章【极不情愿】
文摘
2024-11-15 14:10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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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住在康复医院呼吸科第21天即3月14日，上午9点左右，分管床位的孙医生突然喊我到她办公室，说有事要和我谈。经常住院的人都清楚，医生喊家属到办公室谈话，必定是大事要事。我胆怯怯地走进孙医生的办公室，刚走到她的桌旁立足未稳，她就开门见山对我说：“你老伴的病情严重了，生命危在旦夕，明天转到lCU病房进行抢救性治疗，她的生命还可延续一段时间。”本来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我，突然听到他们这样安排，好好的人被关到“牢房”里，我无法接受，觉得妻子的病情基本稳定了，便急着随口说：“这段时间，你们治疗的效果很明显，老伴的病情好多啦！”医生听到病人家属这种说辞已经司空见惯，这时孙医生不慌不忙的说：“根据仪器测试，你老伴的病情在走下坡路，近几天出现病危苗头，如果继续住在我们这里，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了；住在ICU病房就不一样了，治疗手段更多更好，而且是一人一房间，护士基本上是一对一的。”十多年前，我岳母病重时也在这家医院的ICU病房住了几天，我知道病人住在这个地方的情况，一句话就像是犯人关在牢房里一样活受罪，不到万不得已，任何有理智的家人都不会同意将亲人送到那里面去的，特别是亲人的意识清醒即头脑没有糊涂，绝对不忍心把亲人“关”进去。妻子耳不聋眼不花头脑清醒神志清楚，我绝对不同意把她“关”到那里面。我断然对孙医生说：“我不同意，我儿孙也不会同意，老伴更不会同意，就连护工张阿姨都不会同意的！”孙医生虽然听到我说了这么多的“不同意”，但也决绝地说：“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这样决定是为你老伴好，我知道你们家人会有抵触情绪的，劝你们按照我们的决定办。你再做做你老伴及家人的思想工作，至迟后天将你老伴转到ICU病房。听了孙医生毫无一点松动的话语，觉得将妻子转到lCU病房就像是木板上钉钉子了，不愿意也得这样办，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我必须抓紧做妻子的思想工作，因为她曾经在359医院工作过多年，知道ⅠCU病房的情况。容不得耽误一点点时间了，我立即快步走到妻子的身边。妻子预先知道孙医生找我到办公室有话说，看到我回到她身边急促的样子，嘴巴虽然不便说话，但从眼神可以看出，希望我告诉她谈话的真实情况。这是一件非对她说不可的事情了，而且越早说越好，让她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我把孙医生的意见向她和盘托出，结果正如我预料到的那样，她既摇头又摆手，表示坚决不去ICU病房。护工张阿姨站在床边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分明也不同意，但她一声不吭。让妻子冷静冷静再说吧，凡事不能太急着处理。说实在的，据我们观察，妻子并没有像孙医生说的那么严重，她本人也觉得身体还好。据此，我们认为医生还是犯那个”老毛病”——把病人的病情说得严重些，便于他们以往治疗有退步。但是作为我们病人及家人又无奈，只好任之摆布。我就在床边给正在上班的儿子打电话，把孙医生的话重复一遍给他听。我本希望儿子能协助做妈妈的思想工作，没想到他立即表态不同意，在电话里说：“早就听人家说过，病人住在lCU病房生不如死，治疗效果并不好，时间长了等于活人比死人多口气！”他还说，凡是知道lCU病房里情况的人，提到都摇头，都说那里的条件实在不敢恭维。遇到了这件难以解决但又必须解决的难事，等于是“踢到铁板还是要踢”，我一筹莫展。但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人遇难处有人帮。正在我做妻子思想工作的时候，孙医生来了，她抓住妻子的手，亲切和谒地说：“王老呀，你这段时间在这里治疗，病情虽有了些好转，但时好时坏不稳定，为了让你得到更好的治疗，让你的病情稳定下来，我们医疗团队研究决定将你转到lCU病房。”妻子听了孙医生这番话，泪水汪汪，无力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放，我知道她是极不愿意进入那个地方的，但又无可奈何。孙医生刚走，很孝敬妈妈的儿子来了，他猜想到妈妈的意见，出于关心妈妈的情绪，把我拉到病区的会议室商议。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急匆匆地说：“妈妈关到lCU病房里的最大缺点是孤独，她会有寂寞感，原来和亲人们时刻在一起，一旦每天只能见到一次面，而且只有半个小时，很不利于她的疾病治疗，不利于她的身体康复，我不同意病区这样的安排。”我说：“我们全家人包括你妈本人，还有张阿姨，都不同意病区这样安排，但根据管床位孙医生说的，他们医疗团队已经研究决定下来了，不服从也得服从啊。”儿子听了我这番述说，本来脾气倔犟、刚直不阿的他，这时也只好委屈求全地说，等等再说吧，不要急着答复同意转，更不要立即办理手续。然后他立即快步走到妈妈的身边，拉着妈妈的手温柔的说：“妈妈受苦了！”嗯咽着说了这一句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浑身叮叮挂挂躺在床上的妈妈，无法说出话来，只是泪流满面。小腿扭不过大腿。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医患之间遇到矛盾时，患者务必要服从医者，在这里治病就得接受这里的安排。无奈，我反复做妻子的思想工作，向她掏出了心里话：“阿萍去吧，我陪你去，看你住在哪个床位，我天天在你床位外面的视频探视室陪伴你，和儿子每天轮流进去看望你，即使轮不到我进去，我也在你的房间外面陪伴你，你和医护人员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可立马找到。”妻子使劲地点点头，双手紧紧攥着我的双手不放，我们俩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我们全家人包括妻子本人，都极不情愿地同意了病区的安排，3月15日被从呼吸科转到了ICU病房。对妻子的承诺，我认认真真地兑现，直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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