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张延庆终于结束了单身生活,娶了一个年轻女人。这个女人虽然带着个娃,但他一点儿也不怯阵不在意。他以为,只要他有一双勤劳的手和一颗聪明的脑瓜,他的日子绝不会比别人差。他家遭了难,他仍旧能够爬起来,仍旧能够活个风光人。只要他不向命运低头,他依然是打不倒的张延庆。
张延庆和赵烈烈的生活一开始就出现了摩擦。张延庆要给赵烈烈娘俩上户口,并将男娃的名字改了,但赵烈烈不同意。赵烈烈说,再等一等。张延庆听了就心里很不美气。刚开始生活,也不好说啥。赵烈烈的儿子要上学,要户口本,户口不在本村的,要缴借读费。这下把赵烈烈难住了。
张延庆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他问:“你不愿意上户口,是不是有啥想法哩?你有啥想法就说,我这个人好说话。只要你说得在理,我也绝不胡搅蛮缠。”张延庆觉得赵烈烈有二心。有二心就不安心在申家村活人过日子。他可不能做个傻瓜,被人当猴耍。
赵烈烈一语不言。她只顾纳鞋底,张延庆毛躁了,说:“你是不是想走呢?想走就赶紧走。”赵烈烈依然一语不言。张延庆一看,拍了一下桌子,说:“你想走就走,趁早走,今走个穿红的明天就来个穿绿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赵烈烈是一个胆小的女人,张延庆猛拍了一一下桌子,把她吓了一大跳。她赶紧说:“我不走。我不走。我只想给李家留个根苗。”李家是前夫家。赵烈烈说着,想起了伤心的往事,不由得眼泪花直喷。她这个人认死理,要不是日子实在难肠,她才不会走这条路。
张延庆说:“你甭哭,我就问你一句。你看我有资格当娃他爸不?”赵烈烈忙说:“有哩,有哩。”张延庆说:“那你就甭考虑那么多了。娃是他爸的娃,也是我的娃。我有能力将娃养大,供他上学。”
赵烈烈这才放下了心,回去迁来了户口。娘俩上了张家的户口本子上。李小峰改名张乃平,小名叫乃娃。张延庆之所以要给张乃娃更名,是因为他是一个要强好面子的人,你姓李,我就不供你。我不供你,一家子人就闹矛盾,改了姓,我就有两个儿子,笃娃和乃娃,都是我的儿,以后弟兄两个相互有个帮衬。
平常日子似乎好对付,但是摩擦总是难免的。赵烈烈和张延庆第一个矛盾的结点,就是炮坊。张延庆离不开炮坊,他是在炮坊中长大的。花炮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高额利润,还有强烈的刺激。他嗅闻惯了花炮的味道。几天不闻那硝酸钾的味道,他就没着没落的。他习惯了卷炮、研制新烟花、卖炮,尤其是新的花炮在试验过程中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是别人难以体会到的。要不是花炮,他张延庆能有今天吗?他生在申家村,长在申家村,申家村人千百年来继承着老先人留下来的花炮手艺。作为炮人,不做炮再能干什么?他不愿意种地。不仅仅因为种地根本挣不来钱,还因为庄稼活的苦和累。种一亩麦子,从先一年十月份下种,长到第二年六月份,多半年时间缓慢生长,才在大热天里收割碾打。粮价好的话才卖一千元。一家人四亩地一年挣死累活才挣三、四千元。这还不算种子、化肥、机耕费、播种机费、收割机费、碾打费用,这些基本费用一刨过,一亩地就二百元的利润。靠种地过日子,能把人挣死也能把人穷死,更能把人冤死。申家村人将种地当作捎带,将做花炮作为主业。是花炮让申家村的人富裕起来的。
张延庆永远也忘不了过去的烂日子。他当兵回来,家里七、八口人就住三间半土房。大哥和大嫂一间。爹和娘以及三个妹子住一间。半间灶房,一间他娶进了敬淑侠。他当初也不想依靠花炮这个火老虎来发家。他觉得,活人能叫尿憋死。他当泥水匠,给人家盖房;当木工,打过家具。那时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大家都一样穷,没有几家人盖房打家具。他挣不来钱,就去山里割柴卖。低标准、瓜菜代年月,肚子饿得直不起腰,割柴的活路他也没干长久。后来,他又提起了杀猪刀。他杀猪动作麻利,又舍得下力气。一头猪在他的手中,经过杀、吹、泡、刮,剥等几道工序下来,放在了案板上。他做得一板一眼,猪杀得干净漂亮,活儿做得相当周正。周围人都来叫他杀猪。那年月,喂猪的人很多,但杀猪的人家很少。猪喂大了,就缴给公社里,或者拉到城里食品厂卖个好价钱,得来的钱给女人娃娃扯布做衣服,买年货。自家再割二斤肉过个年。谁家也舍不得叫个杀猪匠,将喂了一年的猪杀了美美地吃一顿。张延庆依靠杀猪也没有挣了钱,依然穷得吃了上顿愁下顿。敬淑侠进了门,他才开始做炮。敬家人家家做炮、贩炮、搓捻子、贩捻子、贩炮纸贩花药。有些人路子广,来钱快,很快就富了。敬淑侠也只会做炮。她让娘家哥带着张延庆买药,买纸,买捻子。她在家没黑没明地干。张延庆尝到了花炮的甜头,也熟悉了门道,很快就摘掉了穷帽子。张延庆以为,花炮成全了他。虽然他在花炮上栽倒了,但是花炮依然充满着诱惑。现在,他研制了卷炮机、辫炮机、包炮机,这些机器代替了传统人工工艺,省力省时,产量大幅提高了。很快,申家村别的人也仿造出了这些机器。有的能人对机器进行了改良,机械化的效益带来的是高额利润。所以,他非做炮不可。
张延庆又一次修盖了炮坊和碾坊,他准备大干一场。他心高气傲,决不能让村里人看他的笑话。他爱激动,要干,就马上动手。今天的活绝不留在明天。他和赵烈烈商量都没商量,就将炮坊和碾坊盖了起来。当他兴冲冲地去叫赵烈烈的时候,却被赵烈烈骂了个狗血喷头。
赵烈烈正在炕上纳鞋底,一听张延庆盖起了炮坊和碾坊,马上明白了张延庆的目的:他还要做炮!
赵烈烈跳起来,将手中的鞋底朝着张延庆扔了过来。她骂道:“好啊。你叫花炮没害够?是不是?你笃娃他妈是怎么死的你忘啦?你没一点儿记性,还要做炮!你爱做炮你做去。少给我说,我不会做。我指望着跟着你活几天好人哩,我可不想被炮炸死。你就那么点本事,就会做炮?”
张延庆回敬道:“我就是光会做炮。是炮成全了我,不做炮哪有我的今天?”
赵烈烈说:“噢,炮是把你成全了,可你没想过,笃娃他妈死得多么惨。”
张延庆说:“我就知道你贪生怕死,得是没胆量弄炮?”
听到张延庆讥诮的话,赵烈烈哭开了:“你真狠心呀。第一个老婆叫炮炸死啦,你又让第二个老婆去做炮。你就把女人没当啥。我偏不去。我如果去了,我死了,我乃娃谁管呀?可怜的儿子呀,你没了你爸,你不能没有你妈啊。”
赵烈烈一心想着自己的儿子乃娃,根本不愿意去炮坊,任凭张延庆磨破嘴皮子,她就是不听。张延庆说得狠了,她索性拉着儿子背上包包住进了娘家。张延庆是被空荡荡的屋子弄怕了的。赵烈烈前脚走,他后脚就跟着去叫。赵烈烈阴着脸,和他不着嘴。他厚着脸皮,好话说尽,软磨硬泡,好歹将娘俩叫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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