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关系事务所| 01讨厌母亲，却活成了母亲同款命运悲剧
2024-08-25 21:13
浙江
「人生关系事务所」这个专栏，是我作为人生关系收纳师对周边世界的观察。许多故事来自于遥远的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们积压在我心里，带给我深切的无力感。如今的我有了不同的解读角度，很遗憾，故事里的人已经消失。但希望通过这个专栏，让有同样困境的人避免重蹈覆辙。高中时，我认识了身材娇小且很聪明的转校女生南生。因为喜欢看同类型的书而熟识，我读文科，她读理科，课间在走廊里交换信件。虽然视对方为朋友，我却从不知道她家住哪里。难得的校外活动，是她带我去看越剧，跟我说是她继父的剧团，母亲在其中做财务。我不敢多问，演出结束就乖乖回家，也没见过她母亲或是继父。关于她的母亲，我知道的是十分漂亮、四川南充人，在年轻时生下她，生父不详。南生童年时母亲就外出赚钱，将她丢给外婆，很少见面。大概在沈阳暂时安定下来，才将她转学过来。在我平淡乏味的青春期里，少有的震撼冲击都是南生带给我的。她给我看胳膊上的伤痕，幼细洁白的胳膊轻轻抬起，宽大的校服袖子滑开，就露出了深浅不一的淤青。过了许久后，我才意识到这说明是长期积累而来的伤痕。她执拗，倔强，在信里写：母亲打我时，愤恨地让我说错了，我咬紧牙也坚持不吭声。2006年，高二时，她很突然地被母亲要求独自回四川，买了一张绿皮车票就这样将她打发走，甚至没去送她。我的母亲得知后给了我几十元钱，让我买些泡面零食给她，我照做，去网吧找到她、塞给她。她一脸冷漠对着屏幕，没有哭。我以为那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2013年，我从武汉飞去重庆，非常意外收到南生的信息，说她在成都，让我去找她玩。几乎是没有犹豫，买好重庆到成都的动车票，转地铁又等了许久公交车抵达了成都近郊，见到了她。南生比之前肤色更深，依旧瘦瘦的，少了一些生机，眼神依旧坚韧，笑的时候露出雪白的牙齿，像头幼豹。她带我回出租屋，地面都是灰尘，没有床品，没有枕头，只有床板。自然也没有梳妆台，她的护肤品混杂着水杯杂乱地堆在一块很长的木板上。南生在附近的某个学校读大四，旷课太多很可能又无法毕业，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大学生涯半途而废。母亲年纪增加，尝试柔和的方式沟通，依旧无效。南生无法对她友善，她越期待南生如何，南生就一定会走向相反的路。大概两三天的时间，我们同吃同住，也见了南生其他的女性朋友，才得知她的情感状况一团糟。她有一个已经分手的男朋友，与家人都在工地工作，曾经南生也去他家下厨、做家务，直到商讨结婚时，男生父母拿着两个人的生日去合八字，随后劝退：拿你当干女儿都行，但你们俩不能结婚。南生在床上喃喃地说“没办法啊，是八字嘛”，我如鲠在喉，半天也说不出劝慰的话。尤其是在得知南生月经延迟许久，有可能怀孕的情况下。如果我是南生，我会宽恕母亲吗? 会原谅她对我的冷漠、责骂、精神打击、体罚吗？大概率是不会的。但我也绝不要用自毁学业的方式去试图逼疯她，让她懊悔、让她惭愧，让她求自己完成学业。更不会选择和一个懦弱的、听从父母一切言论的男性在一起。南生此前的劳作付出，被接收的如此理所当然，被扫地出门时没人对她心怀愧疚。离开成都一个月后，南生发信息给我借钱，说怀孕了，想把孩子留下来，需要采购一些餐具、调味品买菜做饭。我百分百笃定孩子不会被生下来，但仍旧转账给她，此后便彼此默契地彻底断了联系。还是从她的朋友那里听闻，后来被男人以“没有钱养”为理由，劝她去医院流产了。那是她的第四次流产。南生几乎没有从母亲和家人那里获得过爱。任何一个人，从童年到青春期，所有常规的需求（安全稳定的居住环境、充足有营养的食物、聆听、对话、安慰、鼓励、支持、尊重、肢体接触）都无法被满足，自然就会感觉匮乏，无法建立起配得感。每个人“本应”拥有的一切，对南生是天方夜谭。她只能用她习得的一切去应对这个世界。比如冷漠、刚烈、尖锐的言语、执拗、倔强、暴怒、沉默……在任何一段关系里，她都很难不展露这些特质，她最大的努力就是添加一项“讨好”，用勤奋劳作去彰显自己价值。很遗憾，他人并不会为此感激一个情绪不稳定、犹如定时炸弹的人。南生最终将自己复刻成了另一个母亲，陷入极度相信他人-被伤害-憎恨抱怨不相信任何人-对所有人冷漠残酷的循环里。如果她不能学会爱自己、建立起与他人的边界，这个循环将永远无法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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