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裙子,淡淡涂层豆沙色的唇膏,随手拿起樱花味道的香水涂抹在手腕。香气很淡,不会停留许久。
我一直厌恶那些浓烈到让我在电梯里猛烈咳嗽的香水用量。
夏季和冬季,是最常想起来用香水的季节。夏季外界的味道过于繁杂,常常有不洁的浑浊味道,涂一点只够自己闻到的香水,可以在不悦时起到安抚作用。 而冬季一切都太过寂寥,把外套上喷上喜欢的清冷或甜腻味道,走进雪里,就不会那么寂寞。 我见过许多女子收集大量香水和口红,但我从十四岁起开始用香水至今,大抵也只用完过三四个完整的瓶子。口红也是,放在手边的大概有五六支,随心情和衣服深浅轮换使用;过一两个月,交替一轮其他色号。十余支口红绰绰有余,总有一些日常用不太到,恋恋不舍直至过期丢弃。衣衫,鞋帽,手办,盲盒娃娃都是以物质填充内心空隙。与其说是被消费主义所绑架,不如说大家被都市生活挤压到没有空生出信仰,只能靠物质满足短暂填充。六月下旬有女朋友来杭州小住,晚上就睡在阁楼。一起去博物馆,咖啡厅,看绣球,傍晚在露台吃小龙虾、毛豆;深夜她复习英文,我在她身后敲字。午夜时就热点新闻展开讨论,久久不能睡去。女性之间的话题总是开一个头,就很难停止,有太多可以诉说。况且,我们从相识至今人生至少走过了两个阶段。中间几年,她在上海我在武汉,后来我搬来杭州,也还是没有大段时间能相见。这次相聚难能可贵。因着都是单身才会有这样的时光。某日午餐后一起去喝茶,同行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间中她掩饰不住愉悦地提及某个男人,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不是她在上海的男友。 她说也想和男朋友分手,但疫情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分成。这借口听起耳熟,但无意揭穿。漂亮的女孩子,年轻时很容易犯一个错误:过度看重他人是否沉迷于自己的外在魅力,而放弃了精神层面更深的交流。那份美色是安全感来源。一旦出现赞美更卖力的人,就容易移情别恋。在别人厌倦自己之前离场,着实不失为体面的选择。只是玩够了挑椅子的游戏后,当别人都坐定,才发现自己陡然定在原地。 我亦喜欢好看的人儿,但太多人一开口便叫人失望,要么围绕的永远只有自己,要么引用的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观点,信誓旦旦慷慨陈词,我会沉默着看向远处,因觉空气都瞬间稀薄。外出没有戴眼镜的习惯,视力下降得比过去厉害。重新熟悉下标准动作后,还是把上臂弹到淤青,护具没能起到作用。 若是过去,持续射不中靶心会开始恼火,非要达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目标。但这次很无所谓地一支一支抽出箭来,只管瞄准,拉弓,放箭。到了末尾干脆坐在椅子上休息,看他一个人射箭。太瘦的人,血管在用力时也会突起,他的表情非常冷峻,仿佛面对敌人。我猜测,这样的人敌人往往是自己。恰逢特殊节日,两人各自打电话询问餐馆是否有空位,是否可提供非情侣套餐。终于有家烧鸟店,恪守着本分。吧台十分拥挤,隔壁的女孩面前菜品已经上齐,显然在等男朋友。他先点选自己喜欢的食物,递来手机时,我只加了三样菜品。我喜欢对食物不贪心的人,没有饕餮之欲。 厨师流利地在碳烤炉上操作着,不多时菜品逐一上桌。我喝着嗨棒,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钟转得很快,再出去时天已彻底黑了下来。拥挤的Livehouse里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风扇下,有一瞬间有些许内疚,发微信给他道歉。我猜过了30岁的人,确实很难喜欢起燥热、容易沾到其他人汗水的场地,台上的乐队也没有精彩到能忘记这些因素。抵达JW万豪对面的PAP,看朋友的爵士演出。场地非常迷你,二楼总共只有四五张桌,客人都很安静,能够沉溺于爵士乐里。 第三杯酒时,他给我看手机相册,过去的乐器,过去的发型,潜水的视频。我说起关于JW万豪十字路口安徽料理的故事。“我想吃你做的饭,上海家常的罗宋汤、土豆沙拉,炸猪排”。说出口便意识到这过于贪心了。
然后听到他轻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