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梅林村,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旅程都在城市间流浪了。长沙是去过数次的城市,从杭州离开后的第一站选定长沙,大概是想吃虾嗦粉了。
八月末我就敲定了9月8日场的长沙死咖,发了推文招募,主题是「假如生命是场即兴」。生命当然是场即兴了,剧本不确定,犹如墨镜拍电影一样。死咖也很像一场即兴,你不知道每次来的人会讲述怎样的观点、经历。9月7日去长沙的高铁上,和邻座的老人聊起天来。得知他在江山下车,这座属于浙江的小城,在与福建、江西两省的交界处。继续闲聊,得知老人故乡其实在闽北,江山下车后还需要一小时车程到家。
他又自顾自地说,回去是为了奔丧。家里长辈凌晨四点多摔了一跤,脑溢血离世,五点多他接到电话,便买了下午车票赶回去。
借此聊起了当地丧葬文化,他说福建当地佛教文化昌盛,习俗是白天请庙里和尚来诵经超度,晚上开始乐队演出,演到午夜十一点。我也讲了自己在做死亡咖啡馆带领人,这是怎样一个形式的沙龙。很有趣,一旦开始做「死亡咖啡馆」,和「死亡」邂逅的机会就会增加。一列高铁上那么多节车厢,他刚好坐在我隔壁,刚好愿意主动谈起回家的原因。老人下车后,我又查了一些福建丧葬习俗,如他所说,福州、厦门、泉州会更为隆重繁复。产生了有机会去当地参加葬礼的念头。台湾电影《父后七日》我看了几遍,影片中的丧葬习俗和闽北老人家讲的也有出入。很期待能有一本书,记录全国不同地区的丧葬文化。(我一定不会去写的,虽然对此着迷,但查阅文献和田野调查都让INFJ崩溃)。晚上在酒店进行了微习惯共练营的线上Circling. 结束后,媛子和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在路上好像有个光环,就是幸运”。因为决定在长沙做一场死咖,认识了热心温柔的白玛。长得像周迅的夏猫很热情地邀请我结束后去看即兴演出,牧野喊我一起宵夜。还有可爱的当夏加我好友,欢迎下次住进她家。
被人喜欢、认可、支持是一种天大的幸运,禁锢在固定圈子里的时候,很难有新的惊喜发生。一旦开始流动,这些能量就被推到自己的面前。去青木咖啡的路上,和长沙的司机聊天,从天气聊到城市。去到一座城市,越来越喜欢和本地司机聊天,他们普遍关注的问题包括其他城市的房价、工资、物价。年长一些的,会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一类。这些不同视角,也填充了我对社会的盲点。这是我带领的第6场死咖,10个人足足聊了三个半小时。有人从几百公里外赶来,也有人推掉剧团排练,还有人提前结束了和朋友的聚会。我带领大家冥想,去看看舞台上除了自己外,还能感受到什么。末尾,又邀请大家再写下一句话,给舞台上那个自己。我在死咖结束前说,“爱本身是具有包容延展性的,爱你的人会愿意包容你的一切,不论做到或没做到什么,对方都依然爱着你,不会责怪”。关于死亡,关于生命,我们每个人都不是超人,所做的都很有限。什么时候接纳了自己,才是真正接纳了亲近之人的离开。
我们总是试图紧紧抓住什么,希望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但更好的选择是相信,允许一切自然发生。作为一个曾经掌控欲极强、害怕失控的人,流浪也是我做的臣服实验。
下雨的夜晚,在浪花剧团的「一人一故事」中,我看到了即兴演员们发光的状态。作为故事提供者的我并没有太多预设。但当看到演员兔叽选择用黑纱拖动椅子来演绎我不快乐的职场生活时,我才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挣扎、痛苦。2010年末-2013春天之间,是漫长的消耗,一次次离职,又不得不为了生存重新工作。房地产文案的工作带来自我怀疑,豆瓣是唯一的灵魂寄托。2013开始做摄影后的职业生活充满挑战,频繁转型淡化了最初的苦难和迷茫。我为那个勇敢打破轨道的自己感到骄傲与庆幸。我也很庆幸当下,我的工作就是我的兴趣爱好,它们不需要再被区分。离开长沙前的晚上,和写诗的律师朋友在湘江边散步,他也是我早年在豆瓣认识的。他说曾经每天都写一篇公众号,现在已经写不出诗。“先写吧,每天写两句也好,让你的身体和大脑重新调节适应”。这话好像也是对自己说的,“先流浪吧,在流浪的路上实践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