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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未，我去参加一个文学讨论会，讨论当时的文学现象，不知道谁起的头，话题转到了拜金主义。
在座的中年、老年批评家、教授，都很一致地感叹世风日下，猛烈批判了年轻人太拜金，缺乏使命感。
大家说的慷慨激昂，一个比一个大义凛然。这个时候，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很爱钱的，你们那么不喜欢钱，把钱都给我吧。”是一个写小说的女孩子。
大家面面相觑。同时，好像都对那位女子不以为然。
会议结束后，一位长者和我同行，他告诉我其实他内心是赞同那个写小说的女孩子的，但一开口，就情不自禁地会说“高大上”“无比正确”的套话。
谁不喜欢钱呢？但这个事，你就是不能公开说。
从前，孟轲，就是孔孟之道的那个孟子，大老远地跑到梁国，要去劝说梁惠王作一番大事业。
梁惠王一开口就问：“老先生啊，您千里迢迢来到我国，想做一番什么大事呢？这一番大事会给我们梁国带来什么利益呢？”
孟老先生一听，就觉得梁惠王太庸俗了，批判说：“尊贵的国王啊，您何必一开口就谈利益呢？其实仁义是更重要的事啊，为什么不谈谈仁义呢？”
金庸在他的一部武侠小说里用一首打油诗讽刺了孟老先生。可惜我忘了那首诗的诗句。不过，孟子的这个调调，即使在今天的社会里，还是常常可以听到。
明明是一个商业项目，非要说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情怀。
有时候，真的很怕听到情怀这个词。这个词几乎成了“忽悠”的代名词。
以我自己的经验，那些一开始谈情怀啊，谈仁义啊，道德啊之类的人，常常做不成什么实在的事情。
而且到最后，你会发现这些满口情怀的人，往往难以相处，比较纠结。
那些一开始就把利益说得清清楚楚的人，常常做成了实实在在的事，而且到最后，你会发现，那些坦荡谈利益的人，往往比较好相处，比较简单。
很多时候，真的，我喜欢一开始就把利益讲得清清楚楚的人。
鲁迅曾说中国人最大的毛病是虚伪。这个虚伪，在我看来，很大原因是孟子的“义利之辨”。
不承认人的私欲，以泛道德主义要求每一个人，结果是每一个人都言不由衷。说的和做的，往往不是一件事。
在中国，有一个意识形态的传统，就是对于商业的歧视，并形成了这样一种“政治正确”：好人、读书人、有才华的人一定贫穷。从陶渊明开始，一直到现代，文学里有一个歌颂贫穷的传统。以陶渊明为例，他的逻辑是，只有官场是正道，但官场又不符合自己的良知，那么，只好离开官场，但离开官场以后，除了做点农活，他从未意识到还可以去做点别的什么。他只是反复地把穷苦当作了一种美德来不断吟咏，获得心理平衡。陶渊明推崇的荣启期，有这样一个信念：“古往今来，读书人多如过江之鲫，而能飞黄腾达者才有几人？贫穷是读书人的常态，而死亡则是所有人的归宿，我既能处于读书人的常态，又可以安心等待人最终的归宿，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确实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他老人家还找到了三种快乐。第一种快乐，天生万物，人是最珍贵的，而我已经是人了，多么快乐。第三种快乐，有些人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而我已经九十岁了。多么快乐。贫穷是读书人的常态，以及非常廉价的自欺欺人的“三乐”，阻碍了陶渊明，也阻碍了中国人竭尽全力在官场之外、在体制之外追求更好的生活。按照陶渊明的牢骚，好人在体制内没有办法做好人，所以，只好离开体制。但离开体制后，只能做穷人。所以，就安心做一个快乐的穷人吧。如果像陶渊明这样的人离开体制后，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受穷，不忍心自己的妻子受穷，竭尽全力去寻找正当的赚钱之道，那么，中国社会可能早就走上现代国家之路了。可惜，他们只是安于贫穷，并在贫穷里把自己想象成高风亮节的样子，自我陶醉。经常有人把陶渊明和梭罗比较，这两个人确实有很深的可比性。但又不具备可比性，因为是两种不同文化的产物。一个人，不论男孩还是女孩，首先要学习的，是用自己的正当劳动，养活自己，不需要趋炎附势，不需要违背自己的内心，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尊严。堂堂正正地赚钱，养活自己，养活自己的家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还有比这更重要更快乐的人间事吗？“人应舍弃万事，一心致富。贫穷地活着没有意义。”这是吉田兼好在《徒然草》里转述的一句话。道理非常简单，在尘世，只有赚了钱，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所以，吉田兼好接下来有一句非常重要的话：“要想致富，当然必须先修行心态觉悟。”这个心态觉悟，就是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你的心，你的意念应当是清净的。对于大多数普通人，尤其是年轻人来说，吉田兼好的建议虽然听起来有点出格，却最为实在。与其去空想，去焦虑，不如安下心，找到赚钱的门道，而同时，把赚钱的过程看作是一种修行的过程。既不仇视金钱，也不膜拜金钱；保持清净的意识和心态，非常清晰自己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目标，什么是可为的，什么是不可为的；明白一切世间的作为，不过是一种方便；赚钱不过一种小小的方便，生命有更终极的去处，有更无限的归宿。如果这样，你在这个世间，可以成就世间的事业，但是，时刻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时刻明白最初与最终在哪里，时刻明白当下即是的生命真谛。那么，你其实已经推开了那扇门，已经推开了贫与富之类的围墙。你会发现，并没有贫富的分别，生命的展开，不只是在贫富、善恶之类的封闭世界里，而是有着更广阔的舞台，是无限。推荐你收听费勇老师最新上线课程——《禅与金钱游戏》。这门课将帮助你建构高维的心智模式，洞察金钱的心性奥秘，做一个真正富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