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射坦然有绎堂
直隶总督方观承绘制《保定名胜图咏》绎堂
射圃在焉
古莲花池从乾隆十年(1745年)开始成为行宫,当时的直隶总督那苏图将南园改建为绎堂,专供皇帝观看射箭比赛之用。乾隆十四年(1749年),那苏图病逝,方观承接任,亲自主持行宫修建。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他将焕然一新的行宫绘制成《保定名胜图咏》,绎堂便是“莲池十二景”之一。
在《保定名胜图咏》中,方观承这样描写绎堂:“逾嵚岑,就砥直,射圃在焉。敞堂之前楹,以避风日。左山右树,植鹄张弧曾无所碍。《礼》云:‘射之为言者,绎也’,义取诸此。山右上有亭,榜曰‘苍然一形’。唐元道州有云:‘山,苍然一形;水,泊然一色。吾之文境似之。’堂直东稍南有楼,曰‘驻景楼’。东,层崖壁立,返照为多。于此凭高远眺,堞影连云,烟村结雾,宛在眉睫;百里内外,郎峰、抱阳诸山,皆回青转绿,涌现天表也。”
绕过莲池南湖南岸正南假山之后,就是平坦笔直的场地,习射的场所就在这里。绎堂前的楹柱距离宽阔,以便人们坐在堂内观看射箭,免受风吹日晒。绎堂左边是山,右边是树,树立箭靶来开弓弦也不妨碍。山的右上方有座亭,匾额为“苍然一形”。绎堂正东略偏南的有座楼,叫作“驻景楼”。在绎堂东侧,像墙壁的高山映着夕照,在这里凭高远眺,城墙与云朵相连,雾霭萦绕着村庄。百里开外,郎峰、抱阳都被绿树环绕,浮现在天边。
需要提及的是,原苍然一形亭如今名为不如亭。从光绪四年(1878年)彩绘的《古莲花池全景图》看,它还曾更名为霞亭。“不如亭”最早见于郭云丰在光绪五年(1879年)所写的《莲池台榭记》:“由是(蕊幢精舍)缘池而南,石路崎岖,渐步渐高。复折而东,有小亭。旁一井,泉甘冽。亭南为蔬圃,故以‘不如’名亭焉。”据考证,“不如”的典故出自《论语》。樊迟向孔子请教种植五谷和蔬菜的学问,子曰:“吾不如老农。”在孔子看来,统治者可以不必学习生产技艺,他们的统治权威来自封建礼仪制度的认真贯彻执行和个人品格力量的感化。这就是“不如”的深层意思。
清咸丰《重绘莲池行宫十二景图》之绎堂
引弓射箭
《礼记·射义》解释“绎”为“射之为言绎也,绎者,各绎已之志也”,就是说“绎”即“射”,通过引弓射箭的技艺竞赛,来表现射者的意志和才能,绎堂之名便取自于此。绎堂是专为皇帝在此观看他的扈从同应召而来的将士,武举射箭比赛而建。比赛优胜者,当场加以擢拔和褒奖。
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乾隆驾临古莲花池,御览方观承所作《保定名胜图咏》,遂在每幅景图后面各题诗一首。他为绎堂所题为:“绎堂小坐绎然思,六艺原应兼执之。设使工夫艰并及,不妨力守一经为。”可见,乾隆曾坐在绎堂,思绪万千。他思考着,学生所学的六种科目,本来应该同时掌握。假如所需要的时间和精力太多,难于同时做到,就不如尽力学习好一种科目。
事实上,乾隆在驻跸行宫的时候,兴之所至也会与亲贵在此射箭,曾多次写下诗篇记叙当时的场景。如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所作:“射义分明绎义陈,昔年亦此试躬亲。当前弧矢原仍备,即目翻增愧是真。”当年驻跸时,他也曾在这里亲自射过箭。当再次来到这里,弓箭还在面前,却没有了射箭明志的雄心。再如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所作:“学射坦然有绎堂,上文于武讵宜忘。向年曾也连命中,默对树侯愧不遑。”往年射箭,他也曾连连命中,如今默默面对树立着的箭靶,连惭愧都顾不上了。
诗酒唱和
绎堂的东北是双层木雕彩的观景楼,供聚会宴饮之用。方观承在《保定名胜图咏》所附诗作中,描绘了在此把酒共欢的盛况:“高楼驻夕景,寒泉涤襟垢。嘉会叹良难,寸阴惜所受。此堂可为仪,此觯可饮酒。”傍晚时分,他与友人在绎堂内诗酒唱和,对面的驻景楼留驻了夕阳余晖,石缝中涌出的清泉洗去了衣服上的灰尘。大家都很珍惜这难得的聚会,绎堂仿佛可以观测日影,手中的酒杯令人沉醉。
方观承写下诗作的第二年夏天(1761年),曾任无极知县的黄可润作《莲池十二景奉次元韵》与之唱和,也描绘了在绎堂宴宾的场景,有所不同的是,他们还举行了射箭活动:“华堂绿树阴,泉光净尘垢。佳日藉娱宾,贯侯矢斯受。庶以弨朱弓,因之酌清酒。”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友人们在绎堂游玩,大家享受了射箭的乐趣,还要再喝几杯清醇的酒才能尽兴。
改造射堂
莲池行宫自乾隆朝以后,仅有嘉庆十六年(1811年),嘉庆巡幸五台山曾驻跸于此。道光二十年(1840年)鸦片战争后,清廷财政日益困绌,封建社会日趋没落衰败,莲池作为行宫的历史也画上了句号。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道光被迫下诏裁撤行宫,宣称皇帝从此不复靡费巡幸各地,以示“节俭”。
直隶总督讷尔经额将莲池行宫改为宾馆,为加强军备,他对“绎堂”加以改造,更名为射堂,开辟校阅五营兵技的校场,面积比直隶总督署西路的箭道还要大。往日的皇家园林行宫,成为满汉八旗、绿营的练兵场。
讷尔经额亲自撰写了《莲花池增修射堂记》,命令工匠刻石立碑。此碑如今在古莲花池宸翰院内,碑高192厘米,宽77厘米,厚1.9厘米。碑文为楷书,记述了其见莲池“亭廨屋宇渐即倾欹”,乃与布政使陆立夫商定捐款修葺,先将御碑亭各处修整好,派员守护,又在春天皇帝拜谒西陵之时,奏准在“池南宽敞处重辟一区,为校阅五营兵技之所”,并记筑射堂的原委经过。
今日绎堂
2009年,绎堂与蕊幢精舍、鹤柴复建完工,“莲池十二景”全景再现。绎堂位于古莲花池南部,与蕊幢精舍比邻。其东侧的驻景楼,为古莲花池博物馆办公区。
绎堂的门楣上悬挂着直隶总督方观承书法字体的“绎堂”匾额,署名为“括园观承”。楹柱上悬挂有署名“长白讷尔经额”的楹联一副,为“鱼贯而登觇舍矢之如破,比耦而立咏敦弓之既坚”。联文引自讷尔经额《莲花池增修射堂记》中的“行见比耦而立,鱼贯而登,咏敦弓之既坚,觇舍矢而如破”,书法、署名亦用碑文原字体。意思是说,二人一组相继比赛射箭,雕弓挽起很强劲,发出箭就射中了。
绎堂诗词欣赏
乾隆御诗
绎堂小坐绎然思,六艺原应兼执之。
设使工夫艰并及,不妨力守一经为。
直隶总督方观承诗
高楼驻夕景,寒泉涤襟垢。
嘉会叹良难,寸阴惜所受。
此堂可为仪,此觯可饮酒。
莲池书院院长张叙诗
射圃遥连花圃开,虚堂斜抱碧山隈。
平生自叹如弦直,可许寻常得得来?
无极知县黄可润诗
华堂绿树阴,泉光净尘垢。
佳日藉娱宾,贯侯矢斯受。
庶以弨朱弓,因之酌清酒。
陕西按察使陈德正诗
偏宜缓带与轻裘,弓燥不妨手自柔。
才下讲堂来射圃,却教儒将擅风流。
莲池十二章之绎堂
作者
阿土,本名庄汉东,江苏新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诗刊》《诗歌报》《绿风》《散文》《散文选刊》《散文诗》《散文诗世界》等刊。入选《21世纪散文年选》《21世纪散文诗排行榜》《阅读与鉴赏教程》等百余选本。有作品集六部。
朗诵
刘海贞,莲池文学特邀主播。
绘图
李超,河北邢台人,保定职业技术学院艺术设计系环境艺术设计专业教研室主任、专业带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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