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的一天

文摘   2024-09-07 02:48   美国  
农历初五(公历二月十四日)早晨,伴随着老家乡亲“迎财神”的鞭炮声,我们离开待了四个月的上海;由于时差,抵达伦敦,还是二月十四日,适逢欧洲传统的“情人节”。一日双节:“财神”+“情人”!快意人生,不过如此,不亦乐乎!

伦敦街景

凡事常有缺憾。浦东机场起飞前,机长不放心据说有点毛病的发电机,波音787的梦幻“鸡”(机)在滑行道上 “孵”了几乎九刻钟。本来,我们可以在晚饭前到达希思罗机场,有足够时间弄个“烛光晚餐”,浪漫一番!可惜,更换电机,航线绕行,多耗了四个小时——鸡(机)飞蛋打,黄花菜也凉了!走进旅馆,办好房卡,早已精疲力竭。不过,旅途中人比较放得开,一路走去,大堂里、电梯上,情侣们成双作对,晚餐后的“恩爱秀”,任随欣赏:微醺中的婉约、酣热后的奔放;旁若无人,倒也难得。猛一转念:热眼旁观他人的浪漫,何尝不也是一种浪漫?!·

航班晚点,还耽误了我们与家人的异乡重逢。先生有个侄女,是小学老师,寒假里去英国探望研修硕士的女儿。那天正好要从希思罗飞上海,相约在候机大楼会面,喝个下午茶。航班迟到,侄女已登机启程;人未见到,茶叙也就“泡汤”。幸好,“后会有期”还在,来日可待。

上海四个月,收获了一个新鲜观察:当年让人敬而远之、望而生畏的“海外关系”,如今已司空见惯,深入社会肌理、遍及各个阶层:左邻右居,亲朋好友,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个把亲属在“海外”;留学的、定居的、陪读的、劳务的 …… ; 美国、加拿大、欧洲、澳洲、日本、东南亚、非洲 ……几乎无处不在。细想想,也真是,大陆的改革开放,历经了三、四十年、熏陶了三、四代人;无论情势或人心,变化巨大,见所罕见。

我们走过的“海外”地方,无论哪里,城市、乡镇,旅游点、商业街,总能见到“中餐馆”;不少亚洲餐馆,挂着陌生文字的招牌(泰文、越文,日文、韩文)一旦进门,十之八九,总会见到说汉语的,或前台、或大厨,或老板。屡试不爽!

了不起!“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华裔、华人!

自然历史博物馆

伦敦,五年未见,没看出明显的变化。五年脱欧谈判、三年新冠流行,英伦三岛,风已平而浪未静。雾伦敦,世界金融首都,底蕴深厚,见多识广,遇事不慌——瘟疫、火灾、战争、恐怖袭击、街头暴乱——哪一次大难之后,不是重建”“恢复得有模有样!?是的,悲剧还是闹剧,总有落幕的时候。该来的,躲不过;但是,已经来的,终归过得去的!

我们下榻的希思罗希尔顿花园酒店,声誉不错。这次亲身体验了:服务一流,前台服务尤佳,很有点如归的感觉;其内部的装潢与设施,却差强人意,也就是大陆三线城市的三星水准;橱柜、床铺、窗帘,竟让人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汽车旅馆;卫生间的设施,倒很新潮,长途旅行后,舒舒服服洗个澡,睡个好觉,补足精力,应对第二天的市区往返颠簸。

“希尔顿花园”占有“地利”,在希思罗机场三号航站楼左近,那是大伦敦地区的交通枢纽,铁路、地铁、公交车四通八达,去哪儿都方便。

伦敦市区西南的肯辛顿,依照儿子提议,是此次“英格兰一日”的主要目的地。

伦敦,去年五月,开通了机场到市中心的轻轨——“伊丽莎白专线”(Elizabeth Line)。进站前,请教了车站工作人员,给五年前用过的公交 Oyster Card“(牡蛎卡)充了值。专线车平稳、跑得很快。不料,到站后却走不出去!原来“专线”票价不菲,超过“专家”预算。好在也有站台人员相助,补足了余额,额外收获一条建议:回程不要搭“伊丽莎白”,因为班次少,等车的时间可能抵消“专线“的高速优势。呵,价廉物美!我们当然从谏如流。

肯辛顿的市容景观,特色鲜明:新古典风格的大型建筑,设计典雅、气势恢宏;更有几个街区,清一式的乔治王风格(King George Style)的三层寓所,沿街一路排开,从街首到街尾;前后呼应、左右相对;行道树影婆娑、房顶蓝天白云;有韵有味、可圈可点,煞有看头!

肯辛顿街区

博物馆未开门,先去早餐。街上有十来家餐馆、咖啡屋,脑子一热,选了个“美式”店:菜单上的图片看着就觉得亲切,店堂里飘着顺耳的“美语”,跑堂小伙一套“美式”待客接物,包括用餐后递来的账单,也是“美式”的(包含小费)。五年前,在伦敦、爱丁堡、约克、科茨沃尔德兜了一圈,不记得见过含小费的账单。哈哈,我们提前“到家”了!

早点的味道?乏善可陈,“美”得不到家,直白说,还不如亚利桑那旗杆城康复医院提供的早餐!到伦敦去 吃“美式“早餐,又能怨谁呢?!

中午的印度餐,感觉好很多。据说,印度菜在英国算上乘菜品。以前有个朋友介绍称:印度菜改变了英国人的味蕾。此话大概不虚。当然,印度菜不等于咖喱,印度人那么多,不会只有一道招牌菜。如今,印度菜在华府也很流行。城里的两家“Rasika”餐厅,天天顾客盈门;在那儿用一顿“正餐”,需要提前一两个礼拜预约订位!

英国与印度,打交道的历史很不短。17世纪,英国国王派遣“特使”,去求见“印度王”—— 岂料,当时的莫卧尔国王,刚愎自恃,爱搭不理,常把“特使”晾在一边,“特使”觐见时奉承的礼品,也被弃置库房,惹尘蒙灰。泱泱东方古国,瞧不起西洋的“奇技淫巧”!无独有偶,百多年后,自诩“十全”的清朝乾隆帝,亦步亦趋,照本复制!

造化会弄人!到了维多利亚时代(1837-1901),时势逆转,两个东方大国先后尝到自闭的苦果。印度,彻底跪下,归顺了英国女王;清朝,面对军舰大炮,签了城下之盟,以致“日不落”的米字旗,在天朝港口的上空,迎风飘扬。

往事,哪能如烟,随风飘逝?且看,博物馆里,那么多的“物证”,风吹不倒,雨打不散,实打实地见证了沉重的往事!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Victoria & Albert Museum, V&A),历史悠久,是维多利亚女王的“背后的男人”——曾经的巴伐利亚小公国王子——阿尔伯特公爵的杰作。博物馆的最初收藏,是阿尔伯特公爵为1851年“万国博览会”收集的展品。公爵过世后,博物馆在女王的赞助下,几度扩展;搬到现今的地址,是在女王身后的20世纪的初年。

据说,V&A博物馆的展廊,总长达12英里;陈列的藏品,包括美术品(fine arts)、装饰品(decorative arts)和工艺品(applied arts)等几大类,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见证了五千年人类文明的演化:六个楼层(包括地下室)分别陈列了不同时期、不同地区的藏品;从亚洲和中东——大英帝国曾经的殖民地与势力范围——收集的艺术品,展示在主楼层(Grand Floor)。

V&A展示的藏品,实在太丰富了!一个白天根本看不过来。再说,本人的艺术细胞,实在有限;看得再仔细,也未必领悟到多少“艺术美”的真谛。行外人,看个热闹,长点见识,也就不虚此行了。是不是?

地理博物馆

肯辛顿,大概是伦敦的一个文化中心区,有好几个博物馆。V&A博物馆上午十点开放,我们早到一刻钟,大门口已经排起长龙。马路对面的“地理博物馆”、“科学博物馆”和“自然历史博物馆”,等候开门的人群更加庞大,排的队伍也更长更长。

世界各地的大城市,都有艺术博物馆、科学博物馆、自然历史博物馆,伦敦的博物馆能够吸引这么多的看客、游客,而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猜,一定有其独到之处。

伦敦博物馆收藏的那么多珍品,能够聚拢一起,与大英老牌帝国曾经拥有的强权强势,形影相随,自不待言。最近一段时间,有关西方国家博物馆收藏珍品的“归属”问题,屡起争端,诉讼不断。不少博物馆(包括V&A),已根据1920年代初的“海牙公约”、1954年《武装冲突下保护文化财产公约》、1970年和1995年关于禁止“非法进出口”“非法转让”文物的“国际公约”,陆续与当事方(埃及、埃塞俄比亚、贝宁、中国,等)达成“归还”或“租赁保管”的协议。当然,还有更多文物正在走复杂的法律程序;“产权”归属,前景待定。

每次参观欧美的博物馆,尤其那些藏有中华珍品的地方,常会浮想联翩:这些藏品的背后,会有多少惊心动魄、凄美悲惨的故事面对我辈观赏客,藏品们会想说些什么?有幸在异国他乡观赏这些珍品的人们,又可以做些什么?思绪飘逸,此时无声胜有声。

傍晚,返回希思罗机场,我们搭了“慢车”,城际通勤火车。很巧,邻座是一位印度裔加拿大人,IT精英,在伦敦工作。一路闲聊,同为亚裔,同为远离故乡、寓居“英语世界”的移民,伦敦偶遇,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当然,躲避不开的,是“移民“话题——欧美社会面临的“移民潮涌”、“文化冲击“,还有,”人道主义“困境。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移民成了危及欧美社会的大祸患?经济发达国家,又有没有可能妥善应对所谓的移民危机

曾几何时,在我们熟读的历史教科书上, “移民”可是解决问题的途径!欧洲列强排除“过剩”游民,开拓疆域,驯化“野蛮”族裔,拯救“异教徒”,保持本土“纯粹”文化,传播现代文明,......,灵丹妙药,手到病除。

迄今为止,移民问题,没有脱离被作为“法律难题的传统轨道:合法移民,非法越境,走私/贩卖人口......等等。奉行法治的美利坚,19世纪末,排除华裔,继而排除亚裔,走的也是法律途径——1882年《排华法案》,1924年《排亚法案》。废除这些恶法,走的还是法律途径——1960年代的“平权运动”、民众推动的一系列“平权法案”!

很高兴,听了那位地铁员工的建议,不搭“专线”:省了预算,还“偶遇”一位背景相似的亚裔“一代”移民,兼有一场思路相通、开诚布公的跨国讨论!“英格兰的一天”,因此添了一笔珍贵的记忆。善莫大焉!

2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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