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晚烛吹灯
摘/我男朋友帅得人神共愤。
我沉浸在他的情网中越陷越深。
可是,太完美的男友,很不切实际。
1
“你听过纸村吗?那里的人个个绝色,好似海中人鱼,会勾人魂魄,扰乱心智......”
手机里的新闻循环播放着,我看了一遍又一遍。
陈砺收起手机,打量了我,“你是不是和袁青吵架了,闷闷不乐的。”
我和男友袁青已经谈了一年多,感情稳定。
他帅得人神共愤,皮肤雪白,五官立体,简直从二次元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对他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只是,他最近是有点奇怪。
死党陈砺不忘煽风点火:“他这么帅,肯定有小姐姐追求了吧。”
我绝对相信袁青,“不可能,我信他。”
“你看看,和手机上说的一模一样,你被勾魂了。”
“别说了,把手机给我。”
网页上纸村的简介,和袁青全都对得上。
可是,袁青是人。
手机上的信息是小说而已。
2
晚上,我和袁青在小馆子吃饭。
白天陈砺的话还在耳边,我心不在焉。
突然,电话响了,他扫了一眼又看了我便出去接。
我跟了上去,在后面偷听。
“我知道,但带盼盼回家还是太早了,我和她才谈了一年。”
“爸,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怕盼盼不乐意。”
“我们那里这个样子,爸,我真的不想......”
袁青是山村里出来的,和我们大城市不一样。
我以前也提过,带我去他家乡玩玩,他总说那里比较落后,推辞着。
可我不会因此嫌弃他的,我看中他这个人又不是他家。
我直接冲出来大声说,“叔叔,我愿意的。”
袁青转身愣住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几声,他说了句好就挂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种事情你早说嘛,我一定会同意的。”
他咧嘴一笑,那笑的杀伤力太大了,直击我心房。
“好,那就带你回家。”
我窝在他胸口暗暗高兴。
“我们家可能东西有点多......如果你觉得住不习惯,我们早点回来。”
我点点头,并没有觉得“东西”多有什么坏处。
对袁青的怀疑也都没了。
3
出发之前,我回了一趟家。
爸妈给我准备了很多特产,不断嘱咐:“盼盼,记得跟爸妈报备,去人家家里要有礼貌。”
我一一记下了,临走时,妈妈还是不放心,“去李叔那里算算吧,我总不放心。”
我拿着大包小包,从巷子里出来,遇到了李叔。
弄堂里的李叔天生眼盲,传他会算命还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灵得厉害。
我爸妈深信不疑。
我热情跟他打招呼,李叔看着我的眉眼,给了我一个符咒,“丫头,一路平安。”
李叔弓着背扯着笑,那笑僵硬地在脸上划出一个弧度,没有一丝生气。
4
去袁青家的路真的好远,辗转了很多交通工具,最后还有一段山路。
袁爸还一个电话一个电话问到哪里了。
终于走了两小时山路之后,我们到了袁家村。
说来奇怪,山路上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
村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袁青喊了一声,“爸。”
男人五十多岁,器宇轩昂,看来袁青是随了他爸。
我跟着叫,“叔叔好。”
袁爸走过来接过行李,打量了我一番,笑眯眯问候道:“盼盼是吧,路上累坏了,快,快回家吃饭。”
我跟着他们一起往家去,再回头望,竟然连山路都看不清楚了。
5
袁青家里的陈设比较过时,是爸妈那个年代的家具。
一桌子菜满满当当,都是我爱吃的。
我早就流了口水,“这都是阿姨做的吗?好香啊。”
袁青一愣,袁爸的脸色也不自然。
“袁青妈走得早,家里就我们父子。”
“对不起。”
一来就说错话了,我求助着看向袁青。
袁青摇摇头安慰我。
晚上吃完饭,我想出去走走。
袁爸说外面天冷,等明日白天再逛。
我只好早早躺下休息。
袁青家里很干净,他给我铺好床,坐在床边,一直不走。
我逗逗他,“怎么?要和我一起睡?你爸会揍你吧。”
他忽然就把我拉进怀里,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
“盼盼,你真好。”
我当然是个合格的女朋友啦。
他每隔几个月都要发一次烧,还都是烧得昏迷不醒的那种。
哪次不是我忙前忙后照顾他。
他生性内向,不擅交际,我会帮他解决一切交往的人情世故。
还有好多,我总跟袁青说,娶到我是他的福气。
他松开手,给我盖好了被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袁青家的屋子有点发霉的味道,给我整得鼻炎犯了。
睡到一半睡不着,我起身准备出去喝口水,却听得门外有人说话。
“袁青,我知道你喜欢她,但别心软。”
“爸,我......”
“全村的人都在等她,你怕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我迷迷糊糊地又爬到床上睡着了。
6
在袁青家的第二天,袁爸带着我和袁青去了村长家里,一屋坐满了人。
我站在那里,每一个人都在打量我,这种眼神让我不太舒服。
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村长说,“回去准备吧。”
回去的路上,我四处打量着。
整个村子在山上,且一大早就雾气不散,空气里很潮湿。
和我想象的山村很不一样。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我完全没有了玩耍的心思。
回到袁青家陈砺就给我打电话。
镜头里陈砺在喝酒,“喂,袁青有没有欺负你?住不惯就直接回来,我来接你。”
“挺好的,就是村里气候太潮湿了,感觉挺落后的,别的没啥,放心。”
“盼盼,你身旁是什么?”
陈砺在电话里大叫起来,我点开了我的小窗镜头,“没有什么啊。”
“不是,盼盼,我刚才看到你身后有两个纸人,真的。”
贴满报纸的墙壁,冷风嗖嗖地从窗缝里钻进来,给我冻了一个激灵。
“你鬼故事看多了吧。”
我生气地挂断了电话,还是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一下周围。
我的身后,有个人。
7
“哇,袁青你干嘛杵在这里,怪吓人的。”
那表情神态,配上他惨白的脸,就好像纸人一般。
我的心突突直跳,缓了好长时间。
他端着一碗红色的汤进来,一脸歉意:
“不好意思,我该敲门的。这是我们的红果汤,你尝尝。”
一看好吃的,我眼亮了,拿起汤就喝。
“等等......”
我嘴都到碗边了,他抿了抿嘴,“小心烫......”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眉眼温柔,揉了揉我的头,“喝吧。”
一道亮光透过窗帘,然后响起一声闷沉的雷声。
我觉得好困好困......
8
一碗下肚之后,我觉得晕晕乎乎的。
再次醒来,我已经双手双脚被绑在柱子上,树在一个洞口。
而对面,站满了村子里的男人,全都穿着蓝衣服。
我以为是在做梦,直到扯着绳子传来皮肉的痛觉才发现这是真的。
大家都拿着手电,袁青站在最后,我一眼就看到了。
“袁青!袁青!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站在最前头,他清了清嗓子,“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处女血,方可祭洞灵。”
洞灵?
我极力扭转着头,也看不清这个洞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个男人站出来,手里拿着刀,就朝我走来。
“喂喂,你干嘛!你们这是犯法的!袁青!你是个男人就站出来救我啊!”
袁青埋着头,所有男人不为所动。
男人伸出匕首,一下割开我的手腕。
我疼得哭了出来,血流到了地上。
然后就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一般,立马消失不见。
众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村长又开口说:“这个月我们度过了,下个月换袁明家。”
人群散去,只留下袁青。
他走向我,带着愧疚,“盼盼,对不起。”
“怎么回事啊,你快放了我啊,好痛......”
“我们村没有女人,这是一个诅咒,洞灵每月需要至阳处女之血,否则所有村民都会浑身血液燃烧,就像发烧一样,次数多了就会被活活烧死。”
原来这一切都是袁青在骗我,只因为我是破咒的引子。
可笑。
我和他谈感情,他和我谈药引。
真心喂了狗。
我冷笑,“所以你们村每月就靠着男人靠着美色骗女人进村?”
“村里的男人无法逃开这个诅咒,所以我才......对不起......”
他给我稍微松了一点绳子,让我死得没有这么难受。
“......滚......别让我看到你。”
袁青消失在雾色中。
意识在消散,我忽然想起了李叔。
我摸着口袋,腾出手拿出电话打给了陈砺,找李叔一定有办法。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9
身体越来越冷,血在流,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我身上钻。
我陷入了一个梦境。
女人咬着牙,在产婆的帮助下,生了一个女娃。
门外的男人,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女娃,一声咒骂,下人将女娃送出了村。
又一个女人在生产,是个男娃,被留了下来。
渐渐的,家家户户都生了男娃,在袁家村女娃是不吉利的,要被送走。
袁家村成了百里之内人丁兴旺的村,村里男人多,和别的村落抢粮食占地盘都很有优势。
几年之后,袁家村出现了明显的阳盛阴衰,女人少了,人口繁衍不足。
袁家村的人又心高气傲,不与外村的人联姻。
村里就只剩下几个老女人,只有一个四五十岁的袁丽,算年轻的。
袁家村的女人很苦,没有地位,只是生产工具,而且一定要生到男丁才能停止。
后来,袁家村的女人更苦,人丁稀少之后,村里仅有的几个女人便是全村男人共同享乐的工具。
要纾解他们的欲望,又要为他们繁衍后代。
最后全村的女人都熬死了,袁家村的男人更多,而女人只有一个袁丽。
村民索性将袁丽关在洞穴里,谁有需要就自己来洞里。
日日夜夜,袁丽接受着一个个男人的侵犯,又被迫生下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她衣不蔽体地被困在洞内,被惨无人道地折磨,直到死去。
可袁家村的人似乎不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
那时的村长寻得一个方法,纸人印,将袁丽的肉身封印在纸人内,她便可永生。
起初,村民半信半疑,可袁丽的肉身确实不腐了,而且房事过后,她居然能怀孕,生下一个又一个男丁。
袁家村靠着这个方法,一代又一代延续下来。
我从昏迷中被手机震醒。
陈砺打了视频电话,“盼盼,快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我只能将手机勉强立起来,被绑着没有多大空间。
“盼盼,你怎么脸色这么惨白,我马上就按照定位来找你。”
“李叔.......”
“李叔估计痴呆了,一问三不知。我拿了他的符,盼盼一定要等我,我很快。”
“你不要来......这里危险......”
洞外传来脚步声,我将手机藏了起来。
男人往洞里走去,不一会儿,我听到了男人的闷哼声,碰撞声,好像还有踩在纸上的那种声音。
原来刚才的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10
男人到天亮才走。
洞外雾气依然很重,没有一丝阳光。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肯定是袁青。
“袁青你给我滚!”
一个身影冲出来,是陈砺。
陈砺额头有擦伤,衣服上血迹斑斑,一只脚还绑着两块木板,显然是折了。
“陈砺?陈砺!你怎么来了?你受伤了!”
他踉跄着过来帮我解绳子。
“好在有李叔的符,按照导航是找不到这里的。这有很古怪,快跟我走。”
“你的腿......”
他撕下衣角给我包扎了伤口,紧紧拉着我。
“车子撞在岩壁上,鬼打墙。我有符,走出去,车子还能开。”
就在我们刚准备走出洞口时,袁家村的人就找了过来。
每个人手里拿着刀棍。
“今天你们休想离开村子!”
敌众我寡,我和陈砺不是对手。
一筹莫展之际,陈砺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打火喷枪,对着袁家村的人点燃。
他们纷纷往后退了好几米。
“哈哈哈,你们果然怕火。”
他给了我一个,我们举着喷枪,一步步往外走。
“纸村人怕火,袁家村都不是人。”
袁家村真的是纸村?
一个男人跳出来,对着陈砺大声喝道:“你们逃不出去的,快放下火枪。”
陈砺一手紧紧拉着我,一手握着火枪。
一脸的狼狈,和平时西装笔挺的陈少完全不同。
他的手心里都是汗。
其实,他也无法保证能救我出去,但是他却在不断安慰我。
“盼盼,放心,我一定带你逃......”
话未说完,一把刀从他的胸口破肉而出。
我惊呼道:“陈砺!”
是袁青从背后拿刀偷袭了陈砺。
红刀拔出,血溅了我一脸。
他的身体就这么重重倒在我的眼前,笑容停在脸上,他的手还紧紧握着我。
“盼......盼盼,对不......起,没能带......你......离......”
他闭上了眼,手松落,彻底没有了气息。
“陈砺!”
“你怎么这么傻......”
来时的白衬衫浸染了红血,在胸口开出了一大片鸢红。
陈砺,本不该来的。
村民趁机按住我,这次割开我两个手腕,将我直接扔到了洞内。
“这个女人的血要彻底流干净才行,找两个人看住洞口。”
手里还有陈砺给的符,手腕流的血浸湿了符咒,一缕青烟从符咒里窜出来。
是李叔。
“丫头,我早算得你有此劫。”
“别怕,将你的血涂在那纸人身上,我马上到。”
李叔消失了,我向洞内爬去,一片漆黑,没有光亮。
手往前伸,碰到了纸,再往前伸,一个粗粗的纸胳膊。
我将手腕的血挤了一大把滴在纸上,就彻底昏了过去。
也许是要死了吧。
纸沾血,回魂夜。
11
“你心疼这个女娃了?”
袁爸看着袁青一脸落寞样,总是站在洞口盯着黄盼盼,他嗤笑不已。
他给了袁青一巴掌,“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和整个袁家村做对吗?”
“爸,我不是......”
袁爸冷笑两声,“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清楚。你有心吗?你知道什么是感情吗?”
袁青无力地垂下头。
袁家村的人是纸人,无血无肉亦无心。
12
全村人因为这个月烧身之痛不发而欢呼时,天色忽然骤暗。
村长投头一望,“不好!召集众人,洞口集合。”
袁家村的男人再次集合来到洞口。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袁丽的纸肉身站在洞口,而门口两个男人已经被活活掐死。
我的魂灵被困在袁丽的身上,一举一动,都是袁丽的意识。
我被支配地喊道:“放我走!放我走!”
“怎么会?袁丽不是死了吗?”
村长拄着拐杖的手,紧了好几分。
“我爸说,袁丽是阳年阳月阳日生的女人,她带着怨气而死,给袁家村留下了恶毒的诅咒。若我猜的不错,这个女娃子,很可能是袁丽的转世。她的血让袁丽苏醒。找我们报仇来了。”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村长,这怎么办?袁丽现在到底是人是鬼?”
袁丽往前走了好几步,一步一个响声。
村长神色淡定,“她还暂存着女娃子的魂灵,找个人靠近她,用竹签插入天灵中,她的肉身和女娃子的魂灵都会彻底坏死,怨气才可以消除。真是机缘巧合,说不定,还能破了这百年诅咒。”
有人又问,“那......那袁丽消失之后,谁可以给我们......”
他没有说下去,大家都心知肚明。
“女娃子魂灵不在了,这副肉身就是最好,真的驴木脑袋。”
“袁青,你上吧。”
众人都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袁青,他成了全村的希望。
此刻我的魂灵附在袁丽的身上,浑身蛮力,无人敢靠近。
他一步一步靠近袁丽,嘴里不住地说:“盼盼,别怪我......”
13
面对袁青,我有了几分自我意识,在挣扎着醒来。
村长大喊,“袁青,现在动手!”
他举起竹签在我晃神的工夫,生生折断。
“不,我做不到。我们收手吧,不应该再继续错下去了。”
“臭小子,你在说什么呢!别以为你念了几年书就和我们不一样。告诉你,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到死都会受到诅咒。”
袁青将我护在身后,宽大的身躯罩着我。
“错的从来都是我们,我们不是人,是愚昧的产物,不可以再继续杀人作恶了。”
村长第一个反驳,“祖上定下的规矩是你说变就变的吗?给我一起上,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众人黑压压逼近洞口,面露凶相,和那时候欺负袁丽一样。
一个人生出贪念为自私,而一群人生出贪念就变成了规矩。
“哈哈哈哈”,我森森冷笑,“你们可以有悔?”
这一句,是袁丽问的。
“女人,你休要猖狂,你生来低贱,不过是为我们男人服务的工具而已。”
“别怕,我们虽然为纸人,但没有火,我们死不了。”
他们生活了百年,周遭一切甚至气候都变得更为宜居,半点火苗子都烧不起来。
那么,如何来火呢?
14
“丫头!”
我虽然已经和袁丽合二为一,有了神力,但个人的力气还是抵不过村子上百人的仗势。
袁青被撂倒在一旁,而我已经被按住,村长正拿着竹签朝我头顶刺去。
李叔几乎是闪现在洞口,谁都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
他的出现打断了使得村长的动作停滞了。
“住手,放下,丫头。”
村长皱着眉,看着李叔,恍然大悟,“你,你是袁天明?”
“爸......”
我不由自主跟着袁丽的肉身喊出了声。
久违的一声爸,隔着百年,含着无数心酸和苦楚。
李叔再次听到,那双盲眼竟然有了微微的开合。
“我的女儿,你们,谁都别想碰!”
村长不解,“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李叔穿着一身防火服,从怀里拿出两个喷枪,一个字不回。
他是袁丽的父亲,照理来说他早就入土了。
他是如何做到的?
打斗中,我看到他的胸口处闪着异样的光。
胸口的光若有若无,眼见着有人要拿刀刺向李叔的胸口。
我不自觉地喊出来,“爸!有人要刺你的胸口!”
村长大笑,“哈哈哈,原来在这里。”
村长人消失了,地上只有一件撕破的蓝衣。
有几个纸人被李叔烧中,空气中有了烧纸的味道。
村长的声音隔空传来,“袁天明,今天我们全村人都不会放过你!交出你的心珠!你就是靠着心珠活了百年,这长生之法也给我吧。”
众人纷纷贪婪地看着李叔的胸口,那里是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李叔靠着自己修炼的心珠已经活了百年,他曾是村里的巫师,也是他制出的纸人之法。
所以,是他造就了这个纸村,更是他害了袁丽。
百年来,他等待着女儿的轮回转世。
15
村民撕去身上的蓝衣,在洞口现出了原型,一个个纸人,各种各样,有脸无眼。
他们纷纷变幻各种形状,有人化为鸟兽,有人化为巨人。
纸屑飘动,索命夺魂。
而我现在看清了,村长已经变成了一条毒蛇,正悄悄朝着李叔靠近。
李叔将我护在身后,抵挡了村民的进攻。
“爸,你快走,别管我。”
我劝说着李叔,不想他这么大年纪的人再趟这趟浑水。
村民的进攻越来越急,一波比一波气势更大。
“爸,小心......”
“李叔,你小心啊!”
我发现我的意识好像与袁丽的融为了一体,我能操控这具纸肉身。
我跑向李叔,帮他抵挡着村民的攻击。
回头想去拉李叔,发现他睁着眼,眼眶里全是眼白。
一阵幽怨的声音响起。
“我的女儿,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16
我无比确定,这不是李叔说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动嘴。
顷刻,纸人破咒,李叔的四肢被一双双手生生抓住。
“放手!放手!”
防火服被撕开,李叔的四肢被怪力生生扯断,只剩下一副躯体。
他的头还在不断地扭动,面目狰狞。
村长脸上都是血,“怎么皮囊之下是纸人?袁天明,你难道已经死了?”
“死也好活也罢,我只要心珠,给我找出心珠!”
一声令下,每个人都在为着永生的心珠而疯狂,不,是每一个纸人。
无心无情之人,同样,充满着欲望。
李叔的胸膛就这么被生生划开,无数双手在他体内的每一寸地方寻找着心珠的痕迹。
用挖,用掘,用扯,将人皮撕成了碎片。
而他们都忘了,我和袁青在他们后头。
袁青的身形在我和村民之间,好像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袁青,求你,不要抛下我,我会死的。”
他白皙的脸上,染着几分红晕。
“盼盼,你等我,我拿到心珠,再救你。”
他投身到了村民中间去。
其实,不管我愿不愿去戳穿,他都会忍不住参与其中。
先是拿到心珠,然后是杀死我。
所有人都会这么做,他也不会例外。
从他决定带我进村的那一刻,他就会这么做。
就算是愚昧和错误,和永生化人比起来,一错再错又何妨。
17
纸人相杀的场面残忍血腥,就好像斗兽场。
每一只动物都为了要活下来而拼尽全力,用着最为原始的抢夺厮杀手段。
天色阴郁不散,地上早已是血流成河,血是李叔的血,碎纸一地,纸是纸人的皮。
村长已经走不动路,看着剩下了几十人,忽然清醒,喊道:“别抢了,别抢了,那女娃子不见了!”
在他们争斗的过程中,我早就爬到了洞顶,那是绝佳的位置。
“女娃,你下来!”
村长发现了我,他劝我,“你要干什么,快下来!”
瞧,他骗人。
“你们啊,说的话一句都不可信。袁琅,你不是说要带我走的吗?”
袁琅身躯一颤。
他曾经在洞里和袁丽温存的时候,是说过这么一句话。
不过是骗她的,只为了让她配合地更舒服一点。
“袁丽已经苏醒,她要来索命!”
袁琅让大家重新聚拢,他们化为了鸟兽,朝着我飞来。
一个个啄击着我的纸人身,袁丽的肉体,一块块血肉从我身上掉落下来。
“啊......”
真疼啊。
我的血和李叔的血变成了同一个颜色,在月光下,闪着不一样的光亮。
肉体被割下的疼痛和那无尽无休洞穴里的折磨,到底哪一个更痛?
“大家加把劲,啄死她!”
“一个女人还想反天,看我们不弄死你!”
“一起上!”
袁丽的肉身在颤抖,她害怕听到这句话。
男人们的齐心协力,是她曾经无数的噩梦。
我缓缓开口,“别怕,我很快就为你报仇!”
我举起手,时机刚刚好。
“引天雷!”
18
随着一道道雷电凭空劈下,纸人一个个被点燃。
“啊!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他们哀嚎着,有的在地上不断打滚,有的冲进水里,都试图将这火扑灭。
可,他们忘了。
天雷之火,遇水不灭,不灭不休,直到全部烧尽。
“袁丽,求你放过我吧。”
“我错了,我错了。”
“谁来救救我。”
耳边好吵啊。
我终身一跃,还想去救袁青,发现他不见了。
天雷之火烧了一整夜,整个袁家村一夜之间变成灰烬。
一切因果循环,都有报应。
该结束了。
袁丽的身体行动不便,限制了我的自由,我将自己肉身放好。
“女儿啊,你帮帮你爸爸吧。”
袁青一脸笑意站在我的身后。
19
袁青的脸,发着李叔的声音。
“我的肉身已经百年了,快要腐烂了。袁丽,我的纸人印只有你成功了。你把不腐肉身给你爸吧,我就能永生。”
“我知道你谈了男朋友,你带他回家,第一眼我就看出他是纸人。我趁机杀了他,给自己造了一个纸人身,又用心珠驱动着用我皮囊做的纸人李叔,这样你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来。”
我不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我取肉身?”
“傻孩子,我当然想。但纸肉身需要原本的魂灵才能唤醒,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又要假装不怕火,又要假装和他们一伙,把你一步步引过来可真是费力。”
“哈哈哈,我终于等来了这一天。我用着心珠将魂灵寄在纸肉身里,便能不死不灭,永生永世。”
他摇摇晃晃朝着我袭来,带着狂喜。
而我心中扎满了刺,疼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见到的李叔机械麻木,原来他早就不是人了。
所以袁青才对我有点疏远,原来他早就死了。
“我是你女儿,你害了我百年,你现在还想打着我的注意?爸,这一声,我叫错了吗?”
“哼,人比草贱,只有活下去才是真的。百年光阴一晃而过,我还想拥有接下来的百年,千万,万年!别说是人了,这些纸人谁不想变成了一个正常人,有了我的心珠和一副纸肉身就可以,是你,你不心动吗?”
李叔的肩膀微不可微地颤抖了一下,拿着竹签刺向我的天灵。
我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爸,李叔,这一切其实我早就知道啊。”
“什么?”
还未等李叔反应过来,我点着打火机扔到了他的身上。
“啊!你!”
这个打火机我可是带了很久很久呢。
大火焚烧了他的纸人身,慢慢变成了灰烬。
我的前世,袁丽,死后怨气久久未消,变成了厉鬼,诅咒着纸村。
而她带着这份怨气轮回成了我。
我一出生,便有着过往的记忆,有着一份血仇未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叔,我这局棋,下得也很费力气。
天蒙蒙亮,我渐渐苏醒,虽然失血过多,但提前吃了止血药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我捡起李叔的心珠,将他的皮碎子一片片捡起来。
不禁皱着眉头,“好像有点困难呢......”
20
“爸妈,我回来了。”
爸妈见我一个人回来,不免好奇,“袁青呢?”
“我们分手了。”
爸妈很失落,“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啊。”
我吃着瓜子装作不在意。
“爸妈有个事想跟你说。”
“哦?什么事呀?”
爸爸将妈妈搂在怀里,“盼盼,你已经上大学了,我们都放心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怀了小弟弟。”
我嗑瓜子的手顿了顿,复又笑道:“爸妈,李叔说的话,你们忘记了吗?”
那会儿,我妈看我是个女儿,险些要把扔掉,是李叔看到后说,“此娃富贵命。”
爸妈勉强将我留了下来,但对我苛责不断,散养在大院里,根本不管我。
他们只想拼一个弟弟,直到我买彩票中了奖,家里换了大别墅,爸妈才觉得我是福星。
到了考大学的时候,我妈说女孩子不要上学早早嫁人就好,是李叔给我算,“丫头能考上名牌大学。”
我考上了大学,爸妈办了酒席,风光无限。
从此,巷头巷尾都传李叔真灵啊。
李叔只是睁着他那双盲眼笑着。
爸妈要弟弟不是第一次了,在我小学的时候,他们就找李叔问。
李叔只送他们一句,“莫求多子,未为福报。”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想着要儿子的事。
“李叔好几年前算的,肯定不准了。你下次换个有钱的男朋友,爸妈养你这么多年,要收点回报的,你弟弟将来花费可不少。”
我磕着瓜子不反驳,“嗯。”
爸妈笑着回了房间。
我跑到李叔家门口敲了敲门,“李叔,爸妈求你去算算呢。”
李叔笑嘻嘻地来给我开门,他穿着长袖长裤,脸上光亮无比。
“好,丫头,带我去瞧瞧。”
番外1
为什么李叔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他没有眼睛,但总好像透着温情、贪婪,还有愧疚。
哦,我知道,他认出我是袁丽转世来着。
爸爸妈妈好像又在说要弟弟事情,怎么办呢?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饭了,身上也疼得厉害。
这辈子身为女孩,我难道也要因此被虐待而死吗?
那么,就只能找李叔帮忙咯。
谁让他曾经是我的爸爸呢。
番外2
“陈砺啊,就你傻乎乎的要来帮我,救我,我哪里需要你救。”
“你这个人,风流场里走惯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假话,我不信,你为了救我而死。”
“你只是出了车祸。”
看着陈砺黑白的照片,那个逗我笑的小伙伴再也找不到了。
好像,几百年来,这是唯一对我真心的人。
番外3
李叔的皮肉缝了一晚上终于好了。
果然,我是袁天明的女儿,纸人之法,一点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