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北京 王红光
我是平陆村人,1976年春天,从我村九年制高中毕业,就直接成了农民。
我妈是村第五小队的妇女队长,我爸在汾阳公路段工作。干了一年农活后,我爸给我找了一个公路段筛沙、熬臭油沥青的临时工作,后来又改成在公路段开手扶拖拉机。可是1978年也不知是啥政策,手扶拖拉机队全部解散,回道班修路。我回到了三泉道班,要在赵村那一段修路。我心里十分不痛快。这时听说我的同学参加了高考,差几分没有考上。这大大激励了我,我决心参加高考补习班,参加1979年的高考。
于是,我到汾中参加了高考补习班。进到汾中,我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遇上村里那位女同学该说啥,会不会不好意思,但是始终没见到,后来才知道,她没有高考复习,而是找了工作。不过我意外遇到我村首届高中毕业生苏春根参加了高考复习班,他的数学和语文都比我好。他还会用对数计算数学题,我一点都不懂。
这时离高考还有八个月。我是喜欢理工科的,爱捣腾机械,可是听了几回数学课,老师讲了一半,说剩下的大家就都知道怎么做了,就不讲了。可是我一点门儿也没有。我想这样肯定不行,于是我改学文科,自认为自己记性好,背历史地理应该不是问题。那一年,汾中有六个班,两个文科班。社会生和应届生一起复习高考。我先是在五班,班主任是武老师。后来经过一次考试,说要平衡一下五班六班,我们几个人调到了六班,班主任是牛淼祥牛老师。于是便开始了夜以继日的复习。印象最深刻的有几件事。第一件,牛老师拒绝批改我的作文!牛老师说我的作文写的太差,他不看。我也没办法,只能多写多练,多钻研。直到有一次牛老师让我们到校园寻找春。我们就在汾中校园里,甚至城墙上,观察春意春色春香,然后写一篇春的作文。我虽交上去作文,但牛老师并没有给评语,班上另外几位同学的作文,成了范文,在班里诵读。然后老师讲文章的评判。看来老师还是不看我的作文。不过课下牛老师对别的同学讲,迎春花冒出的红色小芽,是人家王红光发现的。复习班最后一次作文,我的作文被认定为范文。经典句子是,如果我考不上大学,我愿意成为一粒铺路石子,为你们前进铺平道路。
1979年高考后师生合影
我高考复习受益的是几何,记得是一位戴白色眼镜的何利显何老师,他教我们几何证明题,采用倒推法,从结果往回推。结果在这年高考中,一道18分的几何证明题,我用倒推法找到辅助线,完成了证明,直接受益18分大题。
另一件难忘的事,是关于复习资料。那时复习资料是非常稀缺的。语文历史地理就是课本,政治也是一个薄课本。数学有学校编的油印的复习资料。班里一位同学有一套海淀的数学复习资料,我借来,答应第二天还。为了把这一套复习资料抄下来,我一直抄到凌晨两点多,睡了一会,接着抄。这是我复习最晚的一次。这次熬夜被我爸单位的同事发现,这个熬夜故事讲了很多年,说我如此刻苦学习,才能考上大学。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同学调皮的,我座位前边是一男生、一女生,女生是绝对校花,不过当时没有这个概念,端庄优雅娴淑。那个男生有一天把女生书桌下横条用粉笔涂成白的,女生上完课后,裤子前面留下一道白印。不过女生很大度,并没有计较。
再有一件事,就是一位同班同学借我一本数学书,直到高考完才还回来。虽然是一件平常小事,但是我就是忘不了,记了一辈子。
那时汾中高考复习通常是这样的,早晨很多同学会爬上城墙,在城墙上复习,我基本上是背历史地理。然后吃早饭,一般都是窝头。然后上午四节课,然后午饭,无非窝头红面擦尖,下午两节课。我不住校,住在西门外公路段,每天骑车去汾中上课。不去学校的时候,有时我会在路灯下复习。经过七个多月的复习,终于迎来了高考的日子。我们的考场是在东方红小学,提前一天去看了考场。考试的那天,我进了考场,看见教室里已坐满了考生,扫了一圈,我来了自信,心想我一定能考上!上午考完试,我就在太和桥一家饭馆吃了炒肉面,还点了一盘炒鸡蛋,犒劳自己。
这一年,汾中考上了七十多名大本,据说是恢复高考以来考上大本最多的一年。侯启山考上了山西大学,王继民、韩寅元、路敦茂和我四人考上了山西财经学院。
考试结束后,我就回到了村里。也不知结果如何,直到有一天,碰上一位同学告诉我说,判卷老师回来了,说我的成绩三门210分,其他两门不知道。我想,其他两门怎么也能有100分,过310分录取线应该没问题。八月的一天,我正在院子里闲着,邻居一位小妹妹给我送来一封信,是山西财经学院寄来的录取通知书。我以349分考入山西财经学院财政金融系,超出录取线39分。我也成了我村恢复高考后第一位考上本科的大学生,据说激励了后来不少人考大学,给后来人走出一条路子。之后就是到村里开介绍信,到三泉公社转移户口和团组织关系。巧的是,我大学报到前,遇上了激励我高考的女同学,她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只记得她说的一句话,你考上大学多好呀。我也没有追问,为啥没有继续复读高考。苏春根大概是考上了汾阳师专。
我爸是公路段的,总能找到搭乘的汽车。他有红绿旗,后来是袖标,能在公路上拦车搭乘。我爸找了一辆到太原的卡车,把我送到山西财经学院,在校门口吃了一碗浇肉面就自己回去了。从此我开始了大学生活,没想到天天吃玉米面圆台型窝头。
遗憾的是,有的平常测试考高分的同学,没有考上。不过他们后来发展也很好,不比我们考上大学的差。
我考上大学后,就再也没有回到汾中看看,再也没有见过高考复习班的老师,只见过几名复习班的同学。其他人都失去了联系。现在退休了,还是真想念他们,想念我人生命运的转折点——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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