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徽州186】察关:那座祭酒桥,一年四季都能吸引众多摄影师
司马狂/文
数年前,我曾到访休宁的板桥乡,彼时就感觉,此间饮食风俗不与吾歙类似,多蒸菜。去年,再一次到达板桥,翻越浙岭,往婺源而去。所谓浙岭,亦名浙源(山),婺源一邑,诸水俱入鄱阳湖,唯有浙源之水,经休宁汇新安江,而达浙江,是故得名。这次回来后查阅了资料,方知晓原来板桥乡旧时就是隶属婺源的,难怪风俗大有不同。如今浙岭的路况虽然很不错,但弯弯绕绕依旧是难以避免的,耗时耗神,过岭脚而未停,车子直接开到了察关村。
到察关,为的就是看这号称“中国第一水口”的景色。一座年代久远的单拱石桥,隐逸在周遭28株古木中,横亘溪上。桥两边各用石块砌就高高的桥基,中间处的石拱,是留给溪水的水道,桥面石板铺就。因为去的时间已是初冬,桥下溪流几乎处于静止的状态,汛期河道涨上来的水也退去了,留下冲刷过的平地。一众摄影师,散落在远处,架着长枪短炮,雇佣了村里的长者,牵着一头老牛,在桥上来来回回走动,只为了能抓拍到一两张好照片。甚至为了营造出那种老人牵牛暮归的场景,摄影师们还特地点了烟。
这座桥其实出镜率很高,我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闪闪的红星里》就有它的身影。根据当地村史资料记载,建桥者是村内詹姓先祖,曾在婺州任知州的南宋官员詹本德。桥名则为“祭酒”,边上另有“祭酒厅”。祭酒者,国子监主官也。但也能指代文坛大佬,亦或者是年长位尊者。察关这座桥缘何得名祭酒,是有先祖官居祭酒的特指,还是泛指呢,我也就无从考证了。至于说,民间故事里,此桥冲毁后,由寡妇捐奁资修桥,桥修好后不设栏杆,寓意“无男”,则是很有徽州风格的传说罢了。
(图源:周义林)
如果说树林里的古桥是在营造美景的话,那祭酒桥上游的堨坝,则充分显示了詹姓先人善于利用自然条件的智慧。堨与桥之间,有巨石露出峥嵘之相。这是枯水期,若是汛期,山洪冲击着巨石,可以想象得到那情形有多恐怖。聪明的察关人,在巨石之上,接着巨石的根基,借势修建成了堨坝,水流由急变缓。近些年,又在堨上增设水泥墩,游人既能反方向拍摄祭酒桥,也能趁机戏水,一举多得啊。
常规而言,徽州村落的水口,必备水口林,若是有石桥自然添彩不少,但还少不了一两座楼阁类的建筑物。察关的水口自然也少不了这建筑物,前亭后阁,中间连接处供人行走,两个门洞上的门额,分别题字“钥锁南关”和“文光北斗”。后阁曰“文昌”,确实也算名副其实,孕育出了不少文化届的杰出人才。仅是那位中国哲学史上拥有极高地位的詹剑峰一人,就足以佐证察关文脉昌盛。不过,如今人们谈及这些哲学大家的时候,鲜有人去关注他自身的学术成就,更多人津津乐道的是他与巴金的关系。詹与巴金是留学法国时候的至交,不仅是巴金第一部小说《灭亡》的第一个读者,也是巴金笔名的建议者。
由水口而入村,村内最让我惊诧的莫过于主干道上有一路亭,名为“潜龙”。看到潜龙亭,我不由一愣,难道此间还曾出过帝王不成?到得近前,才看到潜龙亭旁,有一小屋,看模样类似小庙。两旁对联写的是“烟火清平歌凤里,泉水不息护龙潭”,正中横批处写的“潜龙”。然而里面既不供奉关帝,也不祭拜汪王,不是土地庙,亦非五猖庙,里面置放着一件我看不懂的物品。仔细打听,原来所谓的“潜龙”是一种清末时期的人力消防器材。村里甚至流传,这台潜龙是当年詹天佑买来送给察关的。
传说唐代詹之谏来察关垂钓,夜归时候,鱼竿随手插在河滩边,待到翌日再来时,那鱼竿竟然长出了枝叶来,于是詹之谏认定此处是风水宝地,遂定居于此。并给这个自己钓鱼时候随手插鱼竿的地方,命名为“插杆”。后来,因为位处浙岭之下,能远眺岭上雄关,雅化为察关。詹姓瓜瓞绵绵上千年,早年间也建有占地面积很大的詹氏宗祠。如今,我们只能从路旁那仅存的门楼、祠堂前的半月形池塘、两块旗杆石,去想象当年的詹氏祠堂是何等模样了。
虽说察关的水口,一年四季都能吸引很多摄影师前来拍照,这里也俨然成为婺源一个著名的乡村景点。但必须要说明的是,整个察关其实老建筑保存得相对比较少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察关村民的富足。偶尔见到的古宅,多数也都是亟待修缮的,或者干脆就是已经仅剩一点的了。可村里的新房在建造的时候,不知道是何等缘故,居然流行在门楣上贴上瓷板画。我随手拍摄的照片里,有以迎客松为素材的,也有以八仙过海为元素的。这也算得上是察关建筑物的一大特色,从墙头画到瓷板画这其中的衍变值得探究,不过遗憾的是它没有做到统一,并非家家户户都有瓷板画。
我走察关,因为同行者对于我几乎要把一个村子角角落落都走遍的行为难以理解,于是只能是匆匆而过,沿着村子的主干道草草走了一遭。这一急急忙忙的一瞥,属实难以发掘出察关更多的特色来,加之查阅相关史料的时候,察关的资料也很有限。于是也只能写成这么一篇潦草的游记而已,不过诸君若是得空,欲往婺源而去,察关还是值得你停车驻足的。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水口,也因为它别具一格的乡村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