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徽州192】云雾川：拥有绝美地名的小村庄，是湄川河发源地
司马狂/文
要想去今天我所写的云雾川，那你真的得有高超的车技。别问我具体路线怎么走，你直接导航搜索村名，倒不是我不舍得告诉你，而是歙县东乡于我而言，我也不是特别熟悉的。我只知道自城里一路往晔岔方向走，途中会有岔路走出县道，往村子里开，那有人家的地方并非云雾川，还得继续盘山而行。一直到车子不能通行的那个小村子，一定要停车了。而后，就自行沿着山路进去，才能抵达云雾川。
如果给歙县的村子地名雅化做个排名的话，我相信云雾川绝对能够上榜。这里本名乌蒙坑，也叫过黄盆坑，清代道光《歙县志》在七都10图里收录了这个村名。而到了民国《歙县志》时候，这里已经更名为云雾川，特地注明了是乌蒙坑所改。我仔细看资料的时候，发现道光年间七都10图共有39村，较之前朝不仅新增了乌蒙坑，还新增了一个叫云雾坑的村子。到民国时期，七都10图只记载了20村，乌蒙坑更名为云雾川，而那个云雾坑却不见了踪迹。莫非，这乌蒙坑改名云雾川同原本的云雾坑，还有着一些内在关联不成？
在我以前的文章里我就解释过，川不仅是河流的意思，它也有山间平坦而低的地带的意思，你去现场看过云雾川的地理环境，你就能理解什么是山间平坦而低的地带。当然这样的地带，用坑字描述，也是极为妥帖的，可从坑到川，一下子就让名字雅致了起来。至于云雾者何来？到底是山间多雾气笼罩，还是真的如我的猜测，是和清代云雾坑有什么关联，就真的是无从考证了。但叫了云雾川这个名字，一下子就让村子有了吸引外人的魅力。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绝美的地名，足矣。
根据《歙县地名录》的记载，上世纪八十年代，云雾川也不过29户，144人，算不得大村庄。然而当我踏足此间的时候，这里基本上人去楼空，唯有村头村尾各有一户人家守着。村头的那户，据说是在这里养鸡的，不过我去的时候，铁将军把门，不知道是不是出去有事了。守在村尾的是个老人家，自云已近米寿之年，名叫叶东荣。老人独守小村，没有旁的爱好，独独钟意般若汤，门口的酒瓶子堆得满满当当，每日里自斟自酌，以山风为酒友，以自己种的果蔬佐饮，乐得逍遥。这人一旦活得通透了，也就显得年轻，你看这叶老哪有鲐背长者的龙钟老态？
（上两图，图源：木子）
走在云雾川的小路上，除了风吹山林的飒飒声，还有林间鸟儿的鸣叫声，以及脚底下踩过断瓦的咔嚓声。人声唯有我和同行者，一声咳嗽似乎都能震动残垣上的灰尘落下来。房子就那么倒塌下来了，墙根兀自顽强屹立着，似乎盼着已经远去的房主，有朝一日能够重返云雾川，再把宅子修建起来。“官草”因为没人去斫，肆无忌惮的生长起来，漫过石磅，侵到路边来，以至于闯入者不得不弯腰躬身才能钻过去。还有不知名的小白花，开得异常绚烂，它给这个静谧到掉根针都能听到响动的村子，带来了一丝生机。
云雾川人口中流传着一个神奇的故事，他们说云雾川叶家有女，头生癞痢，遭到世人白眼，后来在村口以水口的水洗头，不仅治好了癞痢，还愈发出落成一个楚楚动人的俏娇娘。而恰在此时，后来成为徽州人骄傲的许国在云雾川教书，对叶家娘子一见钟情，最后两人终成眷属。因为这个神奇的故事，很多自媒体博主在大老远赶到云雾川拍摄后，都将此地冠以许国夫人娘家的名号。不过这个传说，恐怕是经不起推敲的。据史料记载，许国原配夫人是汪家坞汪彦贵女儿，继配汪瑗女儿，两位夫人都是汪姓女，与云雾川叶氏女可没半分关联。
（图源：木子）
我写到这里的时候，也许还会有人继续坚持这个民间传说，毕竟云雾川是有叶、潘、汪三姓的，既然汪瑗公籍贯何处不知，又怎么不可能是民间故事里，把云雾川汪姓女讹传成了叶姓女呢？其实这些也都是有史料记载的，云雾川叶氏源出蓝田，南宋宁宗嘉泰年间迁居此地。而潘姓直到清代光绪年间才迁来，至于汪姓则是一直到了民国时期，才从遂安迁徙过来。由此，我们可以很明确的指出，叶氏女的故事虽然动人，却终究是移花接木。
虽然我去云雾川的时候，因为时值隆冬的缘故，村子里那条湾坑断了流。但观其水道不难看出，上半年丰水期，云雾川的这条湾坑水流还是很充沛的。你可莫要小瞧了云雾川的这条小河，它可是湄川河的发源地，自云雾川一路流向湄川的这条河流，那也是扬之河的干流之一。有河如此，土地也不贫瘠，加之又僻处山间，难怪云雾川能够以弹丸之地同时养育出百余口人，这不妥妥的自耕自足的好去处？
想要了解云雾川这种小村庄的历史，其实很是困难，毕竟地方志书能够收录的都是大村庄。我当时去的时候，是存了寻到叶东荣老人的心思，能听听老人家的讲解，也是极好的。奈何我们只是途中匆匆见到老人一面，他着急出村办事，遂只能作罢。那些游人听过他讲述，再来转述的故事，总是少了一些滋味。毕竟在老人口中的云雾川，那是有神韵的，那份神韵就是老人自己的青春岁月，也是村子最为繁华时候的热闹模样。不信，你去看看，云雾川还有很明显的苏式风格建筑物，那可不就是一个曾经红红火火的时代，唯一留存下来的印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