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特殊圖書館
舒蘊慧(书蕴慧)
閱讀大陸作家余秋雨的書《我等不到了》(人民文學出版社2010年),讀到了書裏描述的一所非常特殊的圖書館。
如果不是偶然有一位作家寫在自己親身經歷的文章裏,那所圖書館絕對不會登上新聞宣傳、廣告之類的場面。因為作家去那所圖書館時,那裏已經多年閉館謝讀,又沒有列入正式圖書館編制,也沒有(不允許吧?!)讀者(普通人也不敢去)去讀書的杳沒無聞狀態。筆者小文敍述這所圖書館的故事,帶有一絲獵奇的意味。
大陸文革的1976年春天,余秋雨因為在言語之間得罪了上海地界上的造反派當權勢力,不得不東躲西藏。一位老師幫助他聯繫到了鄉下一個靜僻之處躲難。余秋雨七拐八拐,住到了浙江奉化縣一處山間孤獨的老屋裏。在那所年久失修的孤獨老屋跟前,用一把生銹的鑰匙打開一把生銹的大鎖,走上滿是灰塵的樓梯,樓梯拐彎處有一個小亭子間,成了余秋雨的棲身蝸居,4平方米。
第二天一大早,一位老者經過樓梯拐角的亭子間門口,上到二樓打開了樓上正房的大門,借宿棲身的未來作家與房屋的管理老者見面了。交談,年輕的未來作家余,知道了這是蔣介石的私人圖書館,原有名號是“中正圖書館”。滿滿一屋子的書!此前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初次談話,話題自然圍繞著書櫥裏的藏書。余秋雨對書櫥裏的《四部叢刊》、《四部備要》,以及《萬有文庫》,敍述了自己的所知所曉,使得年輕人在老者那裏得到了信任。老者對年輕人說:“我不知道你從哪里來,但你住在這裏,這些書算是遇到知音了。”年輕人詢問:“我能隨意借閱這裏所有的書嗎?”老者回答:“隨意。但不能離開這個房間,到你那個亭子間也不許,這是1930年定下的規矩。”老者並且還說,“如果你要看書,我可以天天來。”
透過余秋雨那幾段精彩的描述,筆者看到了文革及其文革之前,全大陸範圍內對蔣介石的妖魔化宣傳之下,蔣的家鄉奉化縣鄉民有另一番樸質的情懷;這或許也和當初國民黨對毛澤東的妖魔化宣傳一個樣。也看到了奉化縣當地的政府,並沒有把蔣當作一個十惡不赦的妖魔,還保留著他的圖書館,也沒有加害照管圖書館的鄉民。朴質的鄉民嚴格地遵守著1930年定下的,書不許出屋的規矩;朴質的鄉民雖然自己不看書,卻願意每天義務來為看書的讀者服務。
今天筆者行文稱它為特殊的圖書館,在於若干方面與世不一的特殊:其一,原來的主人特殊;其二,圖書館存世的經歷和境況特殊;其三,在文革裏居然能沒有遭到損毀而倖存下來的特殊;其四,更在於文革裏只有一個讀者,竟然能够自由閱讀的特殊;其五,圖書的義工護守者的特殊;其六,以及圖書館仍然恪守著1930年定下的嚴格規定的特殊;幾十年來的恪守堅持,是把管理職務視作神聖職責的體現,難得難得。
筆者在余秋雨的書裏還讀到,1976年碩大的隕星墜地、唐山大地震、三個大人物相繼去世那個異常日子裏,那所特殊的圖書館是余秋雨的世外桃源,提供了難得的讀書和思考機會。文革亂世,中國怎麼了?中國人怎麼了?未來的作家要從傳統文化的書裏尋找答案,起點是黃帝、炎帝和蚩尤,重點是老子、孔子和墨子。幾個月的孤屋讀書生活,為未來的作家增強積蓄儲備了研究中華文化的學識。
筆者讀到這段文字,欽佩並羡慕余秋雨這個與筆者同一年走出大學校門的同齡人,在其坎坷的前半截人生道路上,卻在文革亂世裏遇上那麼一段靜心讀古書的難得機會。
機會,可遇而不可求。
筆者在網路上查看了改革開放之後的浙江奉化溪口鎮,蔣氏故居景區介紹資料。蔣的家族宗祠、蔣家祖業的玉泰鹽舖(蔣的出生地)、蔣原先的私宅豐鎬房、以及文昌閣(又稱“小洋房”,建于清代雍正年間,後為蔣宋夫婦返鄉時的住所,及蔣經國的住所)都是現今的旅遊熱景點,卻不見余秋雨筆下的圖書館。
網路上的蔣氏故居景區照片,有幾張攝錄了房屋的拐角式樓梯,都沒有圖書館那種在拐角處還有小亭子間的結構。
旅遊觀光與靜心讀書分別是一動一靜的兩種不同心態和體態,旅遊線路的設置不可能要求遠道而來的觀光客,去讀當年留下的古書。那所特殊的圖書館,和它所保存的書,特別是鄉民幾十年來恪守的看書規矩,在今天仍然有它的歷史意義和文化價值。
在經過了歷史的迂回曲折之後,筆者相信,那所特殊的圖書館會受到加意的保護;讓圖書發揮它們的價值。
向那位圖書館的義工,普通的鄉民表示敬意。
(1694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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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日报·上下古今版 编辑部
尊敬的编辑老师:
寄上一篇小文稿《一所特殊的图书馆》,叙谈浙江奉化原
敬礼,并致
夏安
西安林川
公众号 金岷KC 2024-0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