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有罪！朝鲜体育生态折射的政治现实
文摘
2024-09-01 21:12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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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批评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微笑。”如果你以为这是某个荒诞剧本的开场白，那么恭喜你，你离真相只差一个朝鲜。在不久前结束的2024年巴黎奥运会上，一张看似普通的“自拍”照片引发了不小的风波。照片中，朝鲜乒乓球混双选手李正植和金琴英与韩国、中国的对手们在领奖台上合影留念时，未经允许，不慎面带微笑。据报道，李正植和金琴英回国后面临惩罚。他们的“罪过”是在领奖台上与其他国家的运动员“嬉笑”。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称，“金琴英在自拍时留出笑容，李正植从领奖台下来后还看着其他国家的选手微笑了很长时间。”参加此次奥运会的朝鲜运动员们要进行党中央、体育省、自我总结等三阶段的思想总结。朝鲜认为停留在海外接触了非社会主义文化，有可能被污染，有必要做这思想“洗涤”工作。目前在平壤进行的总结是党中央进行的总结，由党中央委员会宣传煽动部的体育部门负责。党中央总结将调查、分析和评价出国到回国为止的所有表现。特别是了解运动员在奥运会期间是否有违背党的方针或教育工作的行为，一旦发现问题将进行处罚。因为参加奥运会前要求选手们不要接触韩国等外国运动员，所以只要发现违反这一规定的情况，将成为处罚对象。![]()
为什么一个微笑会如此昂贵？因为确有前车之鉴。1991年西班牙世界柔道锦标赛上，一名朝鲜运动员叛逃。1997年，冰球运动员黄宝英与家人一起经中国叛逃至韩国。微笑，说明有感情，说明运动员的思想有脱离主体思想掌控的倾向，说明运动员对西方敌对势力的糖衣炮弹蠢蠢欲动，这就是为什么朝鲜对参加国际比赛的运动员如此警惕。在最好的时代里，朝鲜的生活却坚守清贫。因为遭到国际社会制裁、经济衰退、有缺陷的粮食分配体系，这些都使得朝鲜2600万人口中几乎三分之一的人深陷贫困和饥饿之中，而且除了近邻俄罗斯和中国之外，在国际社会上鲜有朋友。虽然这一切都不影响金将军开迈巴赫，但着实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为了让金将军脸上增光，朝鲜的体育已经不仅仅是一项运动，更是一种政治工具，一种展示国家实力和提升国际形象的重要途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句中国古语在朝鲜重新焕发了现实生命力。由于朝鲜全民轻断食，所以他们会把为数不多的金钱和力气用在举重、柔道、摔跤、拳击等“优势项目”上。这些项目具有“不需要花太多钱”、“按体重划分级别”等特点。![]()
朝鲜官方非常讲究精神力，主张用思想的力量建设宇宙大国，可是又不能给人民提供任何保障。某次足球比赛结束后，朝鲜队主教练责备道：“虽然是最后一场比赛，结果却不好。选手们的精神力存在问题，没能读懂比赛的进程。”强者向外寻求力量，智者向内寻求力量。由于国内只允许金将军一个强者，所以其他人都努力向内寻求力量，这在体型上显而易见。从选拔到训练，再到参赛，朝鲜运动员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政府的严密监管之下。通常，有天赋的儿童会在学校操场上被发掘，然后进入专门的训练体系。军队、警察和一些工厂也会组建自己的运动队。12：00—13：00：午餐（边吃边观看最高领导人视察纪录片）17：00—18：00：学习主体思想和党的最新政策在普通国家，奥运会是体育盛会。但在朝鲜，这更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政治战争。金牌不是挂在运动员脖子上的，而是镶嵌在最高领导人的形象光环里。对于那些在国际赛事中取得优异成绩的运动员，朝鲜政府会给予丰厚的奖励。如果在奥运会上成绩出色的话，奖金可能非常丰厚，包括汽车、公寓和胜利游行，甚至有机会成为劳动党党员，跻身特权阶级。运动员获得奖牌要归功于领袖的伟大、光荣和正确，历代奖牌获得者经常会对最高领导人表示感谢，称“很荣幸能为金正恩元帅带来喜悦和欢乐”等。然而，荣耀和福利的背后是巨大的压力。每一场比赛都被赋予了政治意义，尤其是面对韩国、日本、美国等敌对国家时，失败的代价更是非常高昂。在重大赛事中失利的运动员可能面临批评、自我批评，甚至被罚去煤矿劳动。比如，20世纪90年代流亡韩国的朝鲜前柔道运动员黄宝英证明，如果朝鲜运动员在国际比赛中输给韩国运动员，他们将被发配到煤矿，被迫从事严酷的劳动。朝鲜有关人士说：“现在没有发配煤矿的情况”，但是因高层的软硬兼施，选手受到的重压是难以估量的。![]()
在朝鲜，与其说是做一名运动员，不如说是做一名表演艺术家。他们的观众不是体育场上的看台，而是背后的国家；他们的剧本不是自由发挥，而是精心设计的政治宣传；他们的笑不应自内而外，而是自上而下。赢了，是国家的英雄，输了……嗯，就假装这场比赛从未发生过。这是真的。朝鲜为防比赛结果不利，体育比赛几乎永远不是直播，2014年亚运会，朝鲜男子足球队闯入决赛，对手是老冤家韩国，韩国恰好还是东道主。赛前，浓墨渲染、万众期待，最终，韩国加时赛攻进一球，以1比0获胜。朝鲜当局把这场比赛从历史上一笔勾销。朝鲜分析员科曼说，“朝鲜从来不提比赛结果。在朝鲜，仅就官方媒体而言，任何人都不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回到开头那张引发风波的“自拍”照。在那一刻，李正植和金琴英或许只是单纯地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为能与其他优秀选手同台竞技而欣喜。这正是体育的魅力所在：它能让来自不同国家、制度、文化背景的人们在同一个赛场上相聚，共同追求卓越。但她们忘了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虽不强大，但强行伟大的祖国，忘了在朝鲜，表情管理也是重要的训练项目。她们太年轻，还需要学习如何在胜利时保持严肃、如何在失败后保持标准哭泣姿势、如何在面对外国运动员示意45度冷漠目光、如何在内心狂喜时表现出对领袖的无限感恩、如何在韩国运动员微笑时保持石化状态。显然，这两位运动员在表情管理的考试中不及格了，这可能比错过奥运金牌还要严重。毕竟，金牌只是一块金属，而正确的意识形态是通向主体思想天堂的钥匙。也许有一天，朝鲜会把“微笑”纳入爱国主义教育的一部分。又或者，他们会发明“微笑配给制”，每个朝鲜人民每年可以微笑五次，但必须是在金日成诞辰、金正日诞辰、金正恩诞辰、金主爱诞辰和国庆节那天。自己生日那天呢？对不起，偷着笑吧。在这个魔幻现实主义舞台上，朝鲜运动员们正在上演一出充满苦涩的喜剧。而我们，这些坐在观众席上的人，除了叹息，似乎也只能报以一记充满同情与无奈的——微笑。
